第二天清晨。
浓烟飘入天青色的雨幕中。半夜停了雨，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谷芽下楼的时候，对着猎人问道：“大叔，你好。我们一会儿就打算走了。想问问昨天阿嬷说的那个白桦林是哪里。”
猎人正在修补工具，闻言头都没抬，手里的凿子往外指了个方向。
谷芽又问：“我能去割点蜂蜜吗？”
猎人忍了口气闷声说：“你割吧。”又补了句：“不要割太多了。”
听到他话里的警告意味，谷芽连忙点头，拉着葛念芙就钻出了房间。外面地上是被雨水打湿的梨树。两人捡了一路，一边啃一边撅着屁股捡。
等到了白桦林。才看到那老妪说的是什么意思。
葛念芙捂住了嘴，没压抑住喉咙里的惊讶。
那原本背阴的坡上，一片白色的树林中，此时出现了不少碗口大小的黑色虫子，远看过去，像是盘踞着一团黑乎乎的恐怖玩意。
谷芽走过去，从白色的树皮上扒开一看。那黑色的背面，竟然是一片如宝石般剔透的紫色蝶翼，而那蝶翼似乎是颤了颤，金色的鳞粉扑簌簌的落了她一手。弄得满手都是。
葛念芙走近，嘴里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我只见过胭脂虫的红。这是灵蝶吗？”她手一挥，那红色的一只扑腾着蝶翼展翅飞起。
谷芽伸出手，当她手指举过两人的头顶。
“紫玉金灵蝶，它们的一阶的灵蝶，只要把你的手指举到高处，它们就会落在你的指尖。”随着鳞片撒动，她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前世的时候，有个人就是这样伸出手指，然后带着浅笑的告诉她。
压下心底的情绪，谷芽对她说：“紫玉金灵蝶的鳞粉确实可以用来制作染料，但是因为难得饲养而十分贵重，前世我也很少见过这样多的灵蝶，它们喜欢食用蜂王浆，喜熏香，除了极个别高质量的蜜浆.....。”她话音落地。顿住。
怪不得，怪不得这山谷有这么多蝴蝶了。
谷芽毫不犹豫的打开系统界面：“是否契约紫玉金灵蝶（母）。”
“确认。”她选择契约后，那只灵蝶扇动着翅膀。缓缓的停留在了她的发间，她又契约了几只。
她边这么做，边告诉葛念芙：“这灵蝶的公的是红色，母的是紫色。他们的鳞粉染出来的颜色能在光照下隐约透出金色的光。像是霞光或者金玉的光泽。”
***
两人下山的时候，葛念芙还扯了扯她的衣角问：“那个猎户和阿嬷真的没有问题吗？”
谷芽看到她有些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啊芙，你是不是看多了志怪小说。”
葛念芙见她这样，突然长嘘一口气，肩膀也松垮下来。捂着脸说：“我还以为...。”她可太丢人了！
昨天，她还以为那阿嬷的衣衫是用血染出来的，连胭脂虫都难以染出那么浓稠的红吧，说实话，看到那山中的那对母子的时候，她脑海里瞬间想过各种各样的志怪小说。
什么恐怖老太太，猫脸阿婆之类的....。
她爱惜的摸了摸谷芽的袖口。她换了一件衣衫，之前的已经沾了不少鳞粉。谷芽用青玉临时做了个镂空的虫盒，把灵蝶都放进去。等过阵子它们洒下来的粉攒起来，应该就能让葛念芙试试看染布了。
这真是这趟最丰厚的收获。
“以为什么..哦，不过你感觉其实没错来着。确实是妖怪。我怕你害怕，就没说。”谷芽摸了摸下巴开口。
马车的车厢似乎一震，接着就是一个女声颤声道：“小仙长...那...真....真是妖怪啊！”
见到葛念芙不可置信的眼神，谷芽摊手：“你觉得，普通人会豢养灵蝶吗？那个猎人确实是妖修。”
还是妖蝶呢，等级应该在4-5阶左右，修为远远在她之上。
也是葛念芙看画本子看多了，下意识觉得妖修一定是美艳妖娆，再不就是容貌远超凡人，而魔修则是奇形怪状，所到之处阴风阵阵。
她压根看不出那老妇人和猎人有什么像妖怪的地方。
谷芽解释起来：“当时我看到山上那间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不过等到半山腰，我看到那么多的菜地，就猜到山上应该是有普通人在的。既然是有活人，说明那妖修并不食人。既然没有恶意， 我又何必挑破呢？”
况且还吃人嘴软呢。她背包里装了足足十斤的蜂蜜。
谷芽没有白拿人东西，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在阁楼里放了不少用系统做的铁壶，铁盆，铁炉子，木碗木盆，木刷子，木屐，甚至是肥皂，2块红石和半斤盐石。
马车内内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那妖蝶养着半山谷的灵蝶！”
“礼貌点，按照人家的等级，我得喊声前辈了。”
“而且那也不是一对母子，人家是真夫妻！”
“....什么！”葛念芙失声尖叫。
她被之前的事情吓的太深了，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妖修和虫子有关的事情。谷芽也只是轻声安慰她。
直到马车离开了山林边缘。那只妖蝶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正在厨房忙活着，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铲子，无奈的说：“阿茵，人已经走远了。 ”
那老妇人失望的叹了口气：“哎，那算了。这山里人还真是少，很难得能看到一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呢。”她说着说着，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怅惘。
那只覆上皱纹的手抚摸着脸颊。
阿茵想起了六十年前，她和阿兼相遇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和如今一样的一身赤红色的嫁衣逃入山林。又因为迷路而逃到了这片山谷。当时的阿兼还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猎人的面孔和如今也差不多。老老实实的长相，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的真身是一只妖蝶，还是有点怕生的性格。看到人就下意识皱着眉，恨不得躲八百米远。
他当时对自己说什么来着？
“马上下大雨了，你要上来避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