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请自便。”
方舟舟心道，其实大可不必。
她平时本来就和药草打交道。
平常人不喜欢的草药味道，在她闻来，却是没那么抵触。
反而是甘家少主可能服用的都是一些奇珍药材，方舟舟鼻息扇动之间，从房间里残存的药香里分辨除了冰片，没药，羚羊角，甘松，玉桂，血灵芝等几味药材，其他还有四五种奇怪的味道，却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大嫂之前说过，甘家少主是甘家下一代唯一的继承人，金尊玉贵娇养着的，是甘老家主的掌中宝，心尖肉。
只是这人虽然生的好看，但从小身子骨单薄，似乎得了一种了不得的病。
这些年甘家老少两代家主，为了给他延医用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甘家庞大的商业帝国，不得不收缩，甚至不得不陆陆续续兑出一些产业，也是因为给他治病的药材稀奇珍贵，耗费了甘家主要的精力。
不过今日方舟舟来，不是要看甘少棠的病情。
她言简意赅，将自己之前托了屠小胖采买棉花准备制作冬衣，却意外得知整个临泉县城无棉可买，以及后来在西行路上，自己打探到的棉农的惨状，向甘少棠简单叙述。
甘少棠原本正十分淡定地用香挑子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粉，听到方舟舟的话，他脸色陡变，手中的香挑子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轻轻挪动着步子，快步走到方舟舟身边，凝视着她，低声问道：“方姑娘，你所言，可是属实？”
方舟舟感受到身旁甘家少主所带来的强大气场，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挪了两步。
她转身仰视着甘家少主，如此近距离下，她能清晰地看到，甘家少主面色苍白，血色甚少，只有额头那一点朱砂痣，红得如同血滴，上面流光溢彩，仿佛是活的一般，十分的引人注目。
不过此时，那双俊美的凤眸里，此时全是寒霜。
显然身为甘家的少主，他已经从这只言片语里，猜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甘少主，我所言即为我所见。是否属实，你可以派人去查。不过... ...”
方舟舟将头转向窗外的方向，用更加低微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这醉风楼四周已经被人监视了起来。你的人出去容易，再回来，可能就比较难了... ...”
方舟舟将临泉县城门口和醉风楼四周都有赵家人出没得情况，一一同甘少棠做了解释。
甘少棠请方舟舟解开了红拂身上的穴道。
红拂对无声无息潜进来的方舟舟很是戒备，不过她之前被定身，来人叙述的事情，她都听得清楚。
此时，红拂也知道事态不妙，确认来人没有伤害自家主子的意思后，她还是依照甘少主的吩咐，亲自出门去查探情况去了。
“少主，醉风楼外面的确有人守着，那些人隐蔽地很深。请恕奴婢等人失职，如果不是... ... 这位姑娘提醒，咱们的人根本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红拂从外面回来，一下子就跪倒在地，沉声向自家主子汇报。
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方舟舟几眼，然后又接着说道：
“布行的林老掌柜，晨起便来汇报，说是找了两日，临泉县遍地无棉。因为您昨夜受风高热不退，奴婢并没有通报... ...”
“可恶! 赵家得陇望蜀，我甘家这些年已经尽力退让，他们却是步步相逼。
不过是十万套棉衣而已，一共挣不了多少银子，也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给我甘家捣乱！”
甘少棠捏紧了拳头，轻轻捶打在桌面上。
情绪起伏，让他气息不稳，他抬起手护在嘴边，虚弱地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
“这次是我冒进了，擅自做主接了龙虎军的棉衣订单。
本想着祖父不在家，我也做点事情给家中分忧。谁知却让赵家钻了空子，只怕是临泉县的棉花价格，要一夜暴涨了... ...”
“少主，要不算了。
那赵家想要这订单，我们让给他们就是。
老家主担心您的身体，一直不让您操心这生意上的事情，大不了我们按照合约，拿银子赔偿龙虎军。
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相信就算老家主回来，他也不会责怪您的... ...”
红拂见甘少棠连连咳嗽，气色更差，心中满满都是担忧。她斟酌着词语，向前跪行几步，缓和了声音劝自家主子。
甘少棠听了红拂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叹息一声，对着红拂说道：
“算了，我终究是废人一个... ...你起来吧。取一百两银票给方姑娘。”
然后他起身，对着方舟舟拱手一礼说道：
“多谢姑娘冒险前来报信，少棠感激不尽，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
\" 甘少主，且慢。 请等一下。
如果只是这点小事，就不值当我特意从半途折返了。
占用您一点时间，我还有个故事，到底如何，还请听完之后再做决定... ...\"
方舟舟侧身避开了甘少棠的谢意，她用眼神看看红拂，又看看甘少棠，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你要不要让她出去？
“方姑娘，没事，您但讲无妨。”
“好！这事发生在五年前。当时... ...”
方舟舟将从大嫂二嫂处听来的苗家被赵家坑害一事，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随着她的叙述，甘少棠的神色愈发沉重，眉头也越皱越深，他额头的朱砂痣也显得更加圆润饱满，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红拂在一边听着，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不过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自家主子。
眼见主子不自觉的抬了手罩在额头，用拇指和无名指轻轻揉着左右两边的太阳穴，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橘黄色的小玉瓶，倒了一粒绿豆大的金色小药丸，紧张地递给甘少棠说道：
“少主，不可多思。张老说了，您这眩晕症不能再发作了。金蟾凝气丹，给您！”
然后，她双手举着一张银票，恭恭敬敬递给方舟舟说道：
“姑娘, 多谢您前来报信。少主身体不适，您不要讲故事了，还是请回吧。”
“红拂，退下。事关重大，我想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