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唤醒的，是源自里屋的一阵香气。
郁雨初睁开双眼，这一觉睡过去，她又觉得饿了，原先还以为是林清河正在厨房烧饭的香气，不过她吸气仔细闻了闻，似乎还有一阵绿叶菜的香气。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看，桌上已有了盘蕨菜和两个盛满饭的碗。
郁雨初连忙下床，又闻到了肉的味道，香气浓郁不说，还带着阵阵酒香——
她立刻穿好鞋子夺门而出，进了厨房，见林清河正拿着砂锅将它斜过来倒进大碗里。
郁雨初看那鸡汤色泽金黄，上面还泛着些淡淡的油光，已是食指大动。
“能吃了吧？能吃了吧？”她兴奋地轻轻扯了扯林清河的袖子。
林清河点了点头，“已经烧好了，进屋吧。”
“好。”郁雨初点点头，环顾四周也实在没有其他要端进去的碗了，只好有些遗憾地跟着林清河进屋了。
改天、改天她再好好表现哈。
两人一坐下来拿了筷子便大口地吃起来，扒拉了两口米饭，郁雨初突然抬头盯着林清河看，林清河不解地眨了眨眼，郁雨初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他也饿了。
林清河还贴心地将这鸡都切成小块了，虽然他们没有放油，但鸡本身自带的油脂已经给它自己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更别提这浓郁的香味。
郁雨初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忍不住连连点头，赞道：“也太好吃了，这才是真正的山里野鸡啊。”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执着地要吃野鸡了。
鲜，太鲜了。
葱姜蒜的清香味道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蒸煮，已经彻底融入了鸡肉中，鸡肉已经熟透了，细细嚼起来还有些绵软。
不过就是简单的加工就足以使鸡肉如此鲜美，郁雨初很是高兴。
半碗米饭四分之一只鸡下肚，她才觉得肚子里的饥饿感终于是彻底消失了。
她也终于又有闲工夫看林清河了，见林清河碗里的米饭还有大半，她又沉默了。
怎么每回都像她没吃饱饭饿极了一样狼吞虎咽......
虽然、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
“怎么不继续吃了？”林清河见她停住动作，关心了一句。
“我继续——”郁雨初又夹了一块鸡肉，突然想起了先前盛红月的话。
“铛”。
她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碗，又将筷子搭在碗口上。
这是不再吃了？
林清河见此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郁雨初面上浮现纠结之色，突然要她劝林清河，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但——
见林清河还在看自己，她只好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你、你非得出海不可吗？”
“嗯？”林清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见她神色认真，这才有些迟疑地解释道，“雨......郁雨初，我们家很穷，可能跟你原来家里的情况不一样。
我们需要银子，爹娘和哥嫂......都需要银子
我得给他们挣钱。”
“可挣钱的法子有很多啊。”郁雨初不解道，怕他没想明白，又继续道，“你先前不是说让我去尚阳县摆摊卖海货吗？
我去了，那边好多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零食、家具、蔬菜、水果......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伙计吗？”
林清河垂下眼眸，默了默，才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这有什么奇怪的。”郁雨初没想把盛红月说出来，他们两个人要真因为这事有了矛盾，怕是会让盛红月也被林清河讨厌，“我就是看你一个人不容易。
这、这才想着关心关心你的，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烧饭还挺好吃的。
而且、而且，就算我没出过海，我也是知道的，这大海多危险啊，稍有不慎或者天气不好的，很可能就不好了......”
说到最后，郁雨初也不知该如何劝林清河换个行当了，她观察起林清河的神色，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低垂着眸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莫非自己方才真的说中了林清河的心声？
还是他早有打算要换个行当？
郁雨初面上一喜，正要再接再厉继续劝说，却听林清河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村子里稍有力气的男人，几乎都是渔民。”
“我知道，可是——”郁雨初正欲反驳，林清河却继续道：“我们都是自幼熟识水性的。
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出海过几百回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郁雨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什么叫已经出海几百次了不会有事？
什么叫不必为他担心？
她是关心他，不想让他继续干着危险性这么大的行当，他自己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呢？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郁雨初不用细想都知道，他爹娘和哥嫂只会为着自己的摇钱树倒了而哭天抢地的哀嚎，根本不会有多伤心，他们的亲缘关系浅得很。
真正会真心替他感到惋惜和难过的，除了经常跟他出海打鱼的好友，怕也只有她自己了。
她是真心实意替他担心，她真是想不明白，林清河为什么对她的劝说不管不顾。
“纵然你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需得知道生命只有一次，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再多的钱也是枉然。”面对林清河的执拗，郁雨初是很不理解的。
见郁雨初劝她的心意也是很坚决，林清河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道：“先吃饭。”
又是先吃饭。
郁雨初有些不耐烦，怎么一到了说要紧事的时候就是先吃饭呢？
说完再吃也不晚啊。
“不。”郁雨初摇了摇头，“你不说，我就不吃。”
林清河默了默，道：“你不吃，我也不等你了。”
郁雨初哼了一声，不服输道：“你要是自己吃，我就看着你吃。希望你在别人的目光注视下，用饭也能用得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