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什么嫁妆，咋还给不出呢？”
沈慎讶然看向自家这个小弟。
在他看来，他们作为沈云瑶的长辈，不管是什么嫁妆，都是他们的心意，难道还担心被嫌弃不成？
“大哥，我的这份嫁妆，若是以前，三哥、三嫂应该不会多想，但现在，不好说啊。”
“不过，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要说说！”
沈四老爷并没有多卖关子，直接道明了他给沈云瑶准备的嫁妆。
过继！
在沈稹原本的想法中，待到沈云瑶出嫁前，他会跟自家三哥、三嫂提出让沈云瑶过继到他名下，作为他沈稹的嫡女。
沈家的姑娘不少，但即便是庶出的姑娘，在某些方面也比沈云瑶要好得多。
而这一切，只因为沈三老爷跟陆氏对沈云瑶的不喜。
“老四！”
“你——”
沈三老爷听完了沈四老爷的话，是愤怒的。
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什么资格愤怒？
他的确是沈云瑶的父亲，但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吗？
“三哥，若是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那么，我觉得我这份嫁妆，还是可以送出去的！”
沈四老爷可是真的怕沈三老爷不够痛，再次往对方的心口狠狠洒了一把盐。
“大哥，你就不管管老四？”
沈三老爷看向大哥沈慎。
沈慎沉默。
这事儿，他不好掺和啊。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人都是他弟弟，帮谁呢？
谁有理帮谁？
问题是这种事情，谁有理？
反正沈慎是傻傻分不清的。
“三哥，你也别生气！”
“不如，我们来比一场吧？”
沈稹笑眯眯地看着自家三哥，“既然今科会试你我都要下场，不如在考场上一较高下？”
“我若位在三哥之上，以后，瑶儿便过继到我的名下，是我沈稹的嫡长女。”
“她若在谢家受了委屈，我沈稹来为她出头！”
沈三老爷闻言，勃然而怒，霍然起身：“休想！”
“老四，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瑶儿是我跟你三嫂的嫡女，她的事情，自有我这个父亲做主！”
“以后，你给我离瑶儿远点儿！”
“否则，休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沈三老爷出离愤怒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但就是愤怒。
“三哥，干嘛这么大火气？”
沈四老爷很从容，很淡然，“你跟三嫂不是一向对瑶儿那丫头视而不见的吗？现在这么愤怒，三哥，你觉得合适吗？”
“闭嘴！”
“沈稹，别逼我对你动手！”
“好吧，你是三哥，你有理！”
沈四老爷双手一摊，就此打住。
而沈三老爷则是负气离去。
沈慎跟沈二老爷等沈三老爷走了好一会儿，才一起看向他们这最小的弟弟，等着他给他们一个说法。
注意到两个哥哥的眼神，沈四老爷耸了耸肩，道：“大哥，二哥，之前离开家的时候，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瑶儿那丫头多好啊！”
“长得好看，又懂事乖巧，也不知道三哥、三嫂是不是眼盲心瞎，咋就一点儿看不到呢！”
“还有谢家那个小兔崽子，满天下乱跑也就罢了，咋就来了柳城呢？”
“来就来吧，咋就让他看到了瑶儿呢？”
“这下好了，我这个四叔说要给准备的绝无仅有的嫁妆，让我咋整？”
想到这个，沈四老爷就有些头大。
原本他想着，能给沈云瑶不曾有的父爱，让她嫁人后，有个能依靠的娘家，不至于嫁人后的日子也那么谨小慎微。
现在倒是好，被谢子安那个混蛋玩意儿瞧上了。
想想就头大！
沈大老爷跟沈二老爷听着沈四老爷的牢骚，都是忍俊不禁。
这事儿，貌似还真的挺难办。
“老四，要不，你去跟云瑶那丫头实话实说？”
“二哥，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沈四老爷白了眼给自己瞎出主意的二哥一眼。
沈慎则是嘿嘿笑，道：“老四，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大哥你说！”
沈四老爷看向自家大哥，心里莫名有点期待。
这个大哥虽然有时候看着是真的不成熟，但鬼点子嘛，有些时候吧，还真的有那么点机智。
“不如，你亲自送云瑶去京城出嫁吧！”
“大哥，这算什么嫁妆？”
沈四老爷满腔的期望化作了失望。
“那我没辙了！”
“谁让你自己办事不牢靠的？”
“要是在这之前，你早点提出过继，说不定事情已经成了！”
沈慎呵呵笑着。
“大哥，这话就别说了！”
“这都是命，合该我沈稹不能有这么个闺女啊！”
沈四老爷很是悲愤。
……
只是，相比沈四老爷求而不得的悲愤，沈三老爷则是说不出缘由的愤怒。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明明就像是自家四弟说的，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闺女。
即便是闺女高嫁，在沈四老爷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婿莫说只是谢家嫡子，纵然是皇子，对他又能如何呢？
可听了沈四老爷的那番话，他还是愤怒。
回到自己的书房，沈三老爷想了许久，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让他自己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沈四老爷想要抢走他的女儿，而是因为被撕了面皮，因为他弟弟揭穿了他不是个慈父的事实。
恼羞成怒！
当这个词从心底冒出来，沈四老爷就更愤怒了！
他开始思考！
思考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他听到大夫说他娘子有喜时，他是惊喜的。
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等孩子出世，知道是个女儿，他也不曾失望。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的娘子似乎因为他对女儿太多关注对他冷淡了很多，他才慢慢改变，减少了对这个女儿的关注。
日复一日，慢慢的，他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女儿。
“可，婉宁真的是因为我对女儿太多关注，就对我冷淡了吗？”
沈禛开始回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人，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发现很多曾经被疏忽的细节。
就如沈四老爷对他说的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人心的改变，其实是有迹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