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母子在里屋商量大计，夏少游听得见一句，听不见一句，不知贾张氏是怕被人识破敌特身份，还是真的六亲不认，就是不肯收留张明慧。
越这么玄乎，他越要呆在贾家，直到找出真相，他蹑手蹑脚站在门边偷听，这下能听得更清晰。
表哥力主留下张明慧，视情况再作打算，贾张氏力主撵她走，以免节外生枝。
生什么枝？
两人没说，夏少游也猜不出，只知两母子有秘密。
嘀咕了一阵。
贾东旭说：
“妈，你看她穿的衣裳很讲究，说不定手上还有不少钱，毕竟从上海来的。”
这一下击中贾张氏的心窝窝。
贾张氏沉默了。
贾东旭有了主意：
“她找上门了，咱们不问青红皂白把她撵走，万一她哭闹起来，邻居们都会说咱娘俩凉薄，让她住一段时间，找个理由把她赶走，就说她手脚不干净。”
娘俩达成一致意见，夏少游马上弹回原位，拄着拐杖，木然地看着前方。
贾张氏走出来，方好言好语和夏少游说话：
“明慧呀，你说说家里的情况。”
这还不简单，木教官的工作没少做，他说得一点不差，贾张氏张大了嘴，喷出难闻的气息。
母子俩瞠目结舌，相互对视，贾张氏示意贾东旭询问，贾东旭摊摊手，该问的都问了，还能问什么。
估计贾张氏从来不刷牙，牙齿缝里还有绿油油的菜渣，贾东旭的生活习惯也不好，一张嘴，一米之外都能闻到口气。
说到一门灭绝，只剩自己，贾张氏也没表露出伤心，敢情她的亲戚都是大水冲来的。
这一家子实在凉薄。
夏少游用衣袖小心地拭着眼泪，生怕擦掉脸上的粉，露出男人的毛孔，男女始终有别。
“嗳，表妹，可怜你了，”贾东旭心疼地握住夏少游的手。
贾张氏听完了，也挑不出毛病，挥一下手，“东旭，带你表妹到房间歇一下。”
贾东旭提上手提箱，贾张氏暗戳戳地夺过去，夏少游看得清清楚楚，假装伸出手去摸行李箱。
贾张氏不得不说：
“你行动不便，我帮你提进去。”
夏少游装作紧张，摸到行李箱，死死抱在怀里。
贾张氏的眼睛顿时开始闪亮，露出喜人的笑容，扶着夏少游走进房间，让她把行李箱放在桌子上。
夏少游不同意，把箱子抱在怀里，贾张氏拉她的手摸摸床下：
“你放床下吧，不占地方。”
贾东旭帮她把箱子塞到床下，她还不放心地弯腰去摸一把行李箱，才安了心。
贾张氏让贾东旭去买一点猪肉，再张罗着家里的蔬菜弄了三个菜，让贾东旭叫夏少游出来吃晚饭。
贾东旭一手拉着夏少游的手，另一只手贴着夏少游的腰。
实在没料到，表哥这副德性。
夏少游怕自己的粗腰引起贾东旭的怀疑，扭一下腰，抓住他的手，一起走出房间，坐在桌旁。
三碗饭，贾东旭和贾张氏满满两碗，夏少游则只有半碗饭，肉菜摆在贾东旭面前，自己面前是最不值钱的炒萝卜片。
他双手摸着筷子，拿起来，用另一只手将两只筷子头扶平，然后又伸手摸饭碗。
贾张氏悄悄把他的碗端走，他假装在面前摸来摸去，疑惑地问：
“姑妈，我的碗呢？”
“这儿。”贾张氏把碗轻轻放在她面前：
“可怜的慧儿呀，你连吃饭都不能自理。以后可咋办哩。”
他微微一笑，温柔地说：
“我是不熟悉环境，等我熟悉了，就不会麻烦姑妈照顾我了。”
他暗暗想，你大爷的，你要是苍鹰，我就送你上西天，你不是苍鹰，我也不稀罕再见你。
刚吃上饭，进来一个莽莽撞撞的少年，头发抹了发油，油亮亮地发光，两眼距离长，一对小眼睛，小小年纪却特别猥琐。
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
来四合院之前，他已将整个院中人物调查得清清楚楚，这个就是阴险狡诈的许大茂，典型的自私鬼，父亲在电影院放电影，他妈是资本家的保姆，平时一个人住在院里。
许大茂一看到夏少游，眼睛叮地发了光，走到夏少游跟前，低下头注视着夏少游的眼睛：
“瞎子？你家怎么老有瞎子亲戚？”
夏少游心中一凛，马上猜测，真的张明慧已经来过了，怪不得娘俩听说自己是张明慧，都心神不宁。
贾东旭没好气地说：
“关你什么事？狗嘴吐不出象牙，赶紧给我滚。”
“喂，你过两天就要娶新媳妇了，家里又招一个瞎子，该不会要换瞎子当老婆吧？”
“这是我表妹！”贾东旭一脚踹在许大茂屁股上：
“滚蛋，马上滚，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我是来告诉你，今天晚上有电影，姊姊妹妹站起来，女演员好漂亮。”许大茂说得快流口水了。
贾东旭看一眼夏少游，有些犹豫。
许大茂附他耳边说：
“瞎子住你家，一时半会不走，电影今天放了，就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了。”
贾东旭急急忙忙扒完饭，跟着许大茂去看电影。
夏少游慢腾腾地吃着萝卜片，贾张氏呼噜噜把肉菜全部吃得精光，也不管夏少游挟不到菜吃饭慢，就收了碗筷。
夏少游摸索着回到房间，贾张氏跟着走到门口，眼睛盯着床下面。
他想，这个姑妈真的不是个东西，就惦记自己的行李箱。
她坐在床沿，贾张氏时不时就在门边晃一下，等她拖出箱子找东西，贾张氏跟鬼魂似地，蹑手蹑脚走进来，站在旁边，看着她在箱子里摸来摸去。
箱子的夹缝有一支翡翠手镯，贾张氏找准机会取在手里，还有一根金灿灿的黄鱼。
贾张氏笑得合不拢嘴，伸出两只手指拈走黄鱼，用牙咬了一下，笑得见牙不见眼，夏少游只想一剪子戳死她的烂样。
贾张氏偏来偏去，发现行李箱里再没有贵重物品，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夏少游硬是死死憋住，否则就笑出声了。
而贾张氏则在门外吃吃吃地笑了。
晚上，她上了门闩，贾东旭看完电影，回来在门口叫门，她温柔地应道：
“表哥，太晚了，我已经睡下了，有话明天再说。”
贾东旭刚看完电影，若说意淫剧中演员，倒不如垂涎家中的小表妹更实在。
他丢下许大茂，三脚并作两步匆匆跑回来，吃了表妹的闭门羹，并不想作罢，还在门外低低地哀求：
“表妹，你开门，我和你说说话。”
“明天再说，”夏少游用手指头塞住耳朵，任贾东旭在门外作死相。
过了一会，貌似已经安静。
夏少游枕着手臂，心想，老母狗不是东西，小狗崽子也不是好玩意儿，和这一家打交道，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