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晏想到台上光芒四射的林清也。
他和她肌肤相亲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林清也要是真有一天摘了这副乖乖巧巧的面具，穿上热辣的着装，眼帘微垂是个什么样子。
那种睥睨，能让人想把一切都捧到她脚下。
顾时晏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就是在某个类似的时刻栽在林清也身上的。
何况Zyen作为高定的婚纱设计师，从来的风格都是不拘一格，就从他描述的这些，顾时晏都知道这小子八成是把林清也当成自己秀场上的那些模特了。
婚礼就是他的t台。
果然Zyen不满地嚷嚷：“顾时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跟你讲，现在的女生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她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你不能因为你狭隘的想法就剥夺了她们一生最美的时刻！”
“你别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你要是敢把你在秀场上那些透视设计给我搬到婚礼现场来，你小子就收拾收拾准备破产。”
顾时晏不吃这一套。
他选中Zyen是因为他的离经叛道，觉得这或许和林清也的本性不谋而合。
但是婚礼这种庄严的场合，这小子要是真敢玩脱轨了，那也不是非得这个小子不可。
果然视频另一头的人偃旗息鼓，哼唧哼唧了两声，暗戳戳地怂恿林清也，“小美人儿，你快说句话，你说你喜欢这种，让顾时晏自己做个抉择……”
顾时晏：“你小子……”
林清也趁着两个人斗嘴的功夫，偷偷查了一下这位设计师往期的设计作品。
果然非常大胆。
是她偶尔刷到短视频可能会点进去看两眼的程度，但让她自己穿还是算了吧。
“我……”林清也抿嘴笑了笑，“听时晏的吧。”
听时晏的吧。
短短的五个字，好像把时间都凝固住了。
不算小的书房像是突然被倒进了粘稠剂，就连顾时晏看过的一个眼神都好像胶着了起来。
这份凝固中只有Zyen在嚎啕：“天杀的顾时晏，你看小美人儿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小美人儿，你不能就这么向封建势力低头，你要有你自己的想法……”
被顾时晏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临了扔过去一句，“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别给爷整什么幺蛾子。”
嚎啕声戛然而止。
书房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顾时晏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林清也，却又在林清也看过来的那一刹那把视线挪开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顾时晏冷冷道，“明天晚上我带你回家见见我妈。”
“可是……”
“可是什么？”
顾时晏连话都不让她说完。
林清也沉默了。
她想说其实不用去见家长，毕竟这段梦很快就要醒了，实在是没必要有过于深的牵扯。
顾时晏盯着她，一双凤目凌厉上扬，是个带着点傲气的弧度。
“我……”林清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还没有挑好给伯母的礼物……”
顾时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清也不说话了，准确地说，是一时想不到有别的什么理由能光明正大地拒绝。
“明天稍微收拾一下。”顾时晏当她是默许了，“穿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件裙子。”
顾时晏给她买过很多衣服，都挂在衣橱里，以至于顾时晏这么随口一提，林清也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第二天顾时晏起了个大早，把今天晚上的行头全都给她找了出来。
刚进律所大门，林清也就被张洁和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围住了。
“哇塞，林清也，你可以啊，”张洁挤眉弄眼，“是不是今天专门穿着这一身来接受表扬的？”
“表扬？”
“你还不知道吧，”张洁嘿嘿一笑，“昨天开完庭回来，钱律师给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你天生就是做律师的材料，在法庭上连法官都夸你。”
林清也下意识往钱树的位置上看过去。
钱树已经在自己的工位上了，对上林清也的视线，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林清也也仓促地笑了笑，拉着张洁示意她小点声，“律所这么多人，我可不想当那只被打死的出头鸟……”
“哎呀安啦，”张洁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林清也的手背，“你这叫‘是金子总会发光’，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可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家的家世进来，天天跟只花孔雀一样，这么长时间了什么工作都不做……”
“张洁……”
“小声点，人家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张洁的后半句话映射性实在是太强，几个人都开始拉她。
只可惜一些只言片语还是落在路过林清也身后的沈挽意的耳朵里。
沈挽意端着一杯咖啡，脚步顿了顿，还是调转了方向，朝林清也举了举，“听说清也昨天在法庭上的表现不错，恭喜你，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为正衡的……”
“顶、梁、柱……”
那三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口中吐出。
不管林清也和其他人的反应如何，沈挽意举杯喝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走。
半空中发丝的弧度和咖啡杯一样，都掩盖了她嘴角嘲弄的轻笑。
等她走远，几个人才小声抱怨，“张洁，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还好人家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要不然计较起来，有你好受的。”
“有些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大不了以后离她远一点，你干嘛要跟她对着干。”
张洁也气鼓鼓的，抱着林清也的手臂，小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律师都是凭本事吃饭，凭什么她天天什么都不做，还要这么高人一等……”
“清也，你一定要加油！”张洁突然转头，斗志昂扬地对林清也比出打气的手势，“你就是咱们这种没家世没背景的女孩子在律政圈打拼出来的希望！”
这么重的担子突然砸在林清也头上，把林清也砸的哭笑不得。
希望，顶梁柱。
这样的词汇，大概在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就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