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给你一个月八千块了？”顾时晏莫名其妙，“我说了办我的案子，那就是进我的团队，一个月三万底薪，你再不赶紧答应，小心我反悔……”
“那您尽管反悔好了。”林清也的眸子冰冷至极。
“林清也！你还想不想要魏南风活命！”
“我不想让魏南风活命？！”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顾时晏！我本可以赚到给他治病的钱的！是谁阻止了我？！”
“你怎么赚给他治病的钱？！嗯？！”顾时晏想到那晚的林清也，眼眸都是通红的，“你靠什么赚给他治病的钱？！靠出去卖吗？！”
“是！顾时晏！我说过了！为了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出去卖也可以！我的学历，我的前途，我的事业！我现在别人口中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都是他给我的！是我欠他的！”
“你！”顾时晏牙根咬得酸痛，“你就这么轻贱！什么地方都敢去！”
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
明明他赶过来，是想把人接回家的。
可是望着她那双因为魏南风而盛满恨意的眸子，他就忍不住想撕碎她。
“是，顾时晏。”她从未这么鄙薄和轻蔑，“我哪里都敢去。”
“……”
“只要能离你远一点。”
“林清也！”
林清也冷了下来，轻飘飘的，幽魂一般，“你是不是觉得看着我这样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的样子很有意思？我告诉你，至多不过魏南风死了我去给他陪葬！那也用不着您来管！”
“林清也！你他妈敢去给别人陪葬试试看！你就算是化成灰老子也能给你从土里刨出来你信不信？！”
“不好意思啊顾律师，”林清也淡淡一笑，“我和魏南风都没有入土为安的打算。”
如果有下辈子，那就也去做一缕风吧。
去海上，去林间，去荒野，去所有她今生都去不了的地方。
无牵无挂，也没有诸多是非。
也许是她提到这些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种超脱世外的空茫，顾时晏怔了怔，下意识抓住了林清也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林清也真的随风而去。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一阵缓慢有节奏的掌声。
一个凉凉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刚下了夜班就能看到这么一出顾二爷追人的好戏，有意思。”
顾时晏被这个声音扎得猛地缩回了手，回身，看见一个身影倚在医院墙外种植的银杏树，金黄的叶片在他脚下落了满地，他一身卡其色的长风衣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纪云生。”
“纪医生。”
如果说顾时晏刚才嚣张纨绔的模样，周围的人想围观还不太敢围观的话，纪云生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清也扫了一眼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拉起了高领毛衣的领子勉强遮住了下半张脸，低着头就准备走。
顾时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了，警惕地问好整以暇的纪云生，“你来这干什么？”
“干什么？顾二爷明知故问。”纪云生风轻云淡地指了指林清也，“很明显，二爷身后的我的病人并不愿意跟二爷走，我来，当然是满足我的病人的需求。”
“你给爷滚一边儿去。”
顾时晏本就看不惯纪云生在外这幅人模狗样，加上刚刚被林清也怼的气在胸口，一瞬间就全撒在了纪云生身上。
他收起来自己方才的无措，在那人走近之中，整理了一下袖口精致的铂金袖扣，“纪云生，你好好做你的医生，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按理来说，你顾二爷的感情纠纷确实是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懒得管你那一摊烂账。”纪云生走到顾时晏面前，一步之遥，和顾时晏平视，“但是不巧，今天您顾二爷身后这位，是我的病人。既然被我看见了，我就有义务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卡其色风衣直指地面，纪云生带着几分入眼不入心的微笑，没有半分退后的意思。
顾时晏盯着他看了半晌，上扬的凌厉凤目像是能射出刀来。
良久他讽刺地一笑，“纪云生，你是不是人皮披得太久，连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
纪云生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可怕，良久别开眼，再看回顾时晏脸上的时候又恢复如常。
“劳二爷记挂在下原来是个什么模样，不过我之前再不是个东西，如今也已经有了报应。而顾二爷，您的报应在后面。”
顾时晏原本骨子里的运筹帷幄被击得摇摆了一下。
他克制住想要揪起纪云生衣领的冲动，冷着脸，“你再说一遍？”
“我就算是说一百遍也是不会变的。”纪云生看着他蓦然开始苍白的脸色，眼神中甚至有些怜悯，“顾时晏，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你趁早想清楚，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纪云生说完，绕过顾时晏，将顾时晏视为无物，抓住林清也的手臂就走。
而这一次，顾时晏没有阻拦。
林清也低着头从顾时晏身边经过，发梢上沾着的银杏叶飘落下来。
顾时晏无意识抬手，那片银杏叶就落在他掌心。
林清也已经跟着纪云生走远了。
“纪医生，今天……”林清也站在车前，对纪云生道，“谢谢你。”
“没事，”纪云生笑容和煦，“顾时晏个傻逼，那么招摇一车停在医院门口，气得院长给我打电话骂街，让我赶紧出来找顾时晏把他那辆骚包的车挪开。托了你的福，我今天下班比平时早多了。”
纪云生提起顾时晏总是没有什么好气，但谁都能听出来纪云生当年和顾时晏的感情是真好，否则谁敢跟顾时晏说“你的报应在后面”，估计会当场被顾二爷打掉几颗门牙。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纪云生问，“回宿舍？”
“……嗯。”
她不想回去，宿舍里有谢扬，何况顾时晏刚才堵着她说的那些话，谢扬究竟跟顾时晏说了多少，以后又会跟顾时晏说多少，林清也都拿不准。
可是她还没找到下一个工作的地点，她也不可能把多余的钱花在宾馆上。
权衡再三，宿舍是她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
纪云生没立刻搭话。
他点着手机，几下之后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是研三了吧？”
“嗯。”
“现在在准备毕业论文？哪个方向的？”
“……嗯，涉外民商事。”
“涉外……”纪云生沉吟道，“跟顾时晏一个方向，怪不得能招惹上他。”
“……”
“那这样，写论文的时候不能分心，你在宿舍，万一室友的步调跟你不一致，你也容易休息不好。我在二环还有个空房子，我平时没时间过去也是闲置着，你暂时先住在那里，等你写完了论文再搬走。”
“不用了不用了……”林清也笑了笑，摆摆手，“不用麻烦纪医生了，我回宿舍就可以……”
“也不让你白住，”纪云生根本不容她说话，“我那个房子里有几只猫，你对猫毛不过敏吧？正好每天帮我把猫喂了，然后把房子打扫一下，我就不用请家政额外去给那几只猫铲屎了，正好我也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出入我的房子。”
“可是……”
“哦还有，里面的原住民是一只银渐层，剩下的都是我偶尔在外面路过的时候捡回家的，还有一只狸花猫和一只奶牛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