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寒看了王魁一眼。此人死于谋杀,恐怕在生死簿上,阳世寿命并未到头,所以没有阴差来带他走。
“我可以送你去!”
王魁看向在黑夜中沉寂幽暗的浮翠楼,神色忧伤。
“我可不可以再看看浮翠楼。”
李清寒点点头,“你去吧,天亮之前,到这儿来,我送你走!”
王魁站起来,飘飘荡荡进入楼内。
“神君,我去跟着他!”鱼潢主动请缨。
“不用。他的执念在浮翠楼,离不开这里。他跑不了。”
李清寒说完,在鱼潢那颗发光的水泡上,轻轻点了一下,水泡就在小厨房和发生凶案的房间窗户间,飘来飘去。
李清寒仔细观察水泡光芒照过的地方。就在水泡掠过小厨房窗台时,李清寒抬手定住了水泡。就在那窗台上,有一块不大的,已经干得发白的泥印。上面留有不少如麻点的痕迹。
“这种麻点的形状,好像在哪见过。”
李清寒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她摆摊卜卦的摊位旁,有个老者卖自己家做的布鞋。布鞋的鞋底是老者的妻子,一针针纳起来的。所以在鞋底上可以看到密集的针脚。这泥印上的麻点,和鞋底的针脚形状一模一样。
“看来有人曾经从这窗台攀越过。一个暂时闲置的小厨房,是谁要从窗户出入?”李清寒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旁边。也不过距此两步远,就是凶案发生房间的窗户。
窗台上这块泥印只是个残印。李清寒用手掌比量了一下这块泥印大小。若此泥印是鞋印,那人脚掌较宽,应是个男子。如此轻巧的在窗户出入,却只留下半个鞋印,那个男人身上或许还有功夫。
李清寒了然地笑了。
李清寒来到肖家老店时,祝净康的姐姐刚刚吃下一碗粥。经过一天的调养,她的精神恢复不少。
“今天你去江州府,再向刺史大人伸诉喊冤。”
听了李清寒的话,祝净康的姐姐没有说话,反而神色哀婉。
“你不想为弟弟伸冤了?”李清寒问。
“先生,我弟弟的案子就是刺史大人判的,他肯将自己的判断推翻。府衙的人也说了,此案证据确凿,刺史大人不会重审,我只能向上告。可我往哪里告呀?”
祝净康的姐姐说着,又哭起来。
“你准备放弃了,不救自己的弟弟,是吗?”
“不,我要救净康,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也要试试。”祝净康的姐姐停止了哭声,望向李清寒。
“好!我为你写了一份诉状,你就去江州府喊冤。这也是你弟弟唯一的希望。”
祝净康的姐姐听到“唯一的希望”这几个字,不再说“没有用”的话,而是不确定地问:“真的能行?”
“你只要坚定为弟伸冤的信念,不论谁再对你说,喊冤没用,也不要理会,一定要把诉状交到刺史宁大人面前。”
李清寒说完,取出一张写好的状纸,放在祝净康姐姐面前的桌子上。
“办法,我已经指给你了,用与不用在你。”
祝净康的姐姐低头看了一眼状纸。她识字不多,但见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字,可见也是用了一番心思。
“我用!”祝净康的姐姐心中感动,自己与眼前人并不相熟,此人却如此热心帮助自己。她跪了下来,“多谢先生。我信先生,不论如何,我要试一试,为了救我的弟弟。”
李清寒将祝净康的姐姐扶起来,问:“你打算何时去?”
“马上就去,我弟弟的性命等不得。”
李清寒赞许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先生!”
祝净康的姐姐没能叫回李清寒。她拿起李清寒写的状子,渐渐在手中捏紧。
江州府中。
宁远恒找出浮翠楼案子的卷宗,细细翻阅。法场上发生的事,他知道后,派了徐东山去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刽子手在死刑犯祝净康受伤昏迷后,也醒了过来。刽子手对自己在断送台上发疯,完全不知。他只记得,自己抱着鬼头刀,站在犯人旁边,等着监斩官下令。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有人说刽子手是杀人太多,中邪了。
宁远恒自己就断过鬼案,所以对这个说法,并不完全否定。刽子手在发疯后,虽然攻击守卫刑场的士兵,但也没造成伤亡。而且刽子手的表现,也不像劫法场,更多的像是阻止行刑。
对外,当然不能说刽子手是中邪,所以最后府衙出的告示上解释,刽子手是疯癫症突然发作了。祝净康的行刑,另行择期。
“这个案子难道有哪不对?”
宁远恒将案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能证明祝净康是杀人凶手的,有十多双眼睛。何况,祝净康自己也认罪了。
“咚——咚——咚——”
府衙门的惊堂鼓,被人敲响。
宁远恒放下手中的案卷,正要喊人,叶川风风火火跑进来。
“大人,有人喊冤。”
“把人带进来!”
宁远恒说完,叶川却没动。
“你怎么回事,还不去?”宁远恒厉声问。
“大人,你就不问问喊冤的人是谁吗?”
“有人喊冤,我就要问案,是谁喊冤重要吗?”宁远恒皱眉看着叶川。叶川现在有点古怪。
“大人,喊冤的人是祝净康的姐姐。”
宁远恒怔住了。祝净康的姐姐来府衙喊冤,能为什么事,为什么人喊冤,不用问也能想到。
“她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我也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叶川跑出去,不多时,将祝净康的姐姐带进了大堂。
“大人,我弟弟冤枉!”
祝净康的姐姐跪下大喊,双手将状纸举过头顶。
叶川上前拿过状纸,放到宁远恒面前。
宁远恒展开状纸,还没看内容,神情便微微一怔。让他怔愣的不是因为状纸上的字有多漂亮,而是这笔迹,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宁远恒看完状纸,对祝净康的姐姐道:“你说祝净康酒量超凡,不会喝醉酒,又说他与王魁兄弟情深,不会有杀人之念。这都是你自己认为的。官府断案,以实证为准。你弟弟杀人,却有不少旁证。你没有证据,是无法推翻先前的判决。”
“大人,我弟弟冤枉,他一定不会杀王魁的!”祝净康的姐姐慌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刺史大人不肯重审弟弟的案子。她的弟弟就死定了。
宁远恒看了一眼有些失控的祝氏,摇了摇头。虽然祝氏看着可怜,但他不能感情用事。
“宁大人,若是我能找到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