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刚吐完，胃里没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要睡着了又被人给薅了起来。
暂时的头脑兴奋并不能治好她底子的虚弱。
又经历了一番巨大的消耗。
她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不是一般的没力气。
是病重的那种无力。
就好像连手指动一下都困难。
女人不施粉黛的脸是掩不住的倾城绝色。
和一般的美人不一样，固然美，但是这美里却掺杂了一种很强大的说不清的感觉。
让人臣服，让人心碎，让人想每一刻都看着她。
很混沌的感觉，就……太干净了。
好像这个世界上的那些欲、执、黑、恶，在她身上全都不存在。
她和所有不属于她的东西界线都是那么明显。
她的苍白，也一览无遗，甚至连嘴唇的血色也褪去大半。
她轻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没有皱眉和扶额。
她不喜欢把难受的情绪表现出来，已经习惯了。
哪怕心里再难受，或者生理有了不适的反应，只要还能忍。
她都是往下压和隐藏的。
周厉已经放开了她，他的身体早已经有了反应，此刻并不好受。
但他并不想在车里。
总觉得这里环境太逼仄，会委屈了秦桑婕。
他粗重的呼吸努力平复。
但不忘看向身边的人。
就见她没什么表情，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可以当她是太累。
但他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不像是做完后的累极，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难道是他弄疼她了？
可他甚至都没有用那个，顶多是用手。
不过现在不是想原因的时候。
他再次倾身，脑袋几乎和她的挨在一起，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眼神沉溺，语气满是关心和紧张。
生的气也消了大半，咱也不知道他怎么消的。
可能他的心情，是完全取决于她的吧。
如果她有什么事，他的心也会紧紧随着变化。
他是会共情的，并且这个理解能力很明显比正常人高出不少。
不得不说，人啊，合适也挺重要的，能少去很多麻烦。
秦桑婕肯定是不会理他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照着他的脸来个连环踢。
踢个稀巴烂。
如果要让她说话，她只想说，别跟她说话，和，她现在不想说话。
但是正因为她真的不想说话，所以这两句话她就没有说。
其实她现在也没有表现得多么虚弱，毕竟谁做完那事，或者被人“蹂躏”完还能活蹦乱跳啊，那都得缓一阵。
要是不注意也就忽视了。
只当她太累。
但他还是一眼发现了。可见对她的观察，细致入微。
又是多么在意她的每个举动、表情和状况。
尽管秦桑婕经常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丝表情。
那也是他心尖尖上的。
无可替代。
他这个人，一旦喜欢一个人，那就是轰轰烈烈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其实表面看起来，这俩人不太合适，一个冷冰冰，一个更加冷若冰霜。
乍一看俩人在一起，还有点吓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是为别人谈的恋爱吗，是为了让别人看起来登对吗。
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而且秦桑婕是很多变的，她有时强势雷厉风行，有时热情得像一团火，有时安静得闭上眼就不存在。
因为她的灵魂就很不稳定，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没有处理任何事的经验，因为失忆。
她只能在不断的探索，不断的梳理每个情绪，不断开解心情的过程中一点点小小地踱步。
她都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性格，很多时候她形象的展示只是直觉。
想那么做，便做了。
但另一个灵魂并不安分。
她会改变她。
一点一点地侵蚀、吞噬。
所以她无法解释，也没法解释。
就当她是个妖怪吧，千千万万面。
周厉和她在一起，她不一定能给他快乐。
但他对她好，她也对他好就是了。
能还便还，让她不至于有亏欠别人的感觉。
但很多时候不是她不想对别人好，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
好像她的身体、记忆、和经验里，就没有这项技能。
她有时候被别人的好感动，感动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密密的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是接受这份好的好，还是直接拒绝的好。
都让她同样地难受。
不会接受，也不会给予。
好像有什么情绪障碍。
所以她很难爱一个人，是不是也是因为，如果去爱了，那个人有一天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打击，或者低落，她会更加心痛呢。
明明不遇到她，他可能会很开心、很幸福。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更加没办法原谅自己。
觉得还不如把自己囚禁起来。
既然她喜欢的人会因为她不开心，那她为什么要让他不开心呢。
她不会的，哪怕代价是她从此不会再开心。
她觉得这个逻辑她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也能接受。
这是她对待她认可的那些感情的态度。
因为珍惜，所以近乡情怯。
哪怕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她又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无私的部分。
她真不是夸自己，事实如此。
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了。
后来她索性告诉自己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别人，不然她怎么办呢，她的伤，又怎么好呢。
她用最严苛的方式，竖起了满身的尖刺，去对抗她遇到的所有将她摧垮的东西。
也将她曾经珍惜的、珍重的，远远推开。
她告诉自己她根本就不想要，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
但她心里，曾经那么热烈地热爱过，哪怕被她压在最下面，封锁，只占据那么一点点不起眼的位置，但她也是会那么真诚，那么真心实意地，不希望它们受到伤害。
所有的幸福都让她恐慌，因为她怕她会亲手将它们摧毁。
虽然她是那么地无意。她的本意，是喜欢的，怎么会摧毁呢。
她不知道。
太多的恐惧与事实，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她又一次告诉自己。
那不是幸福。
人生是没有幸福的，只有悲哀。
她真的这么认为吗，就算是，为什么，她曾经那么真切地感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