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跟踪
吴邪一把将刘丧薅出来，往外面推。
“我们去跟踪张起灵！”
刘丧一愣，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跟踪张起灵？
再说他走了有好一会了，现在上哪找他？
“他没说去哪？” 吴邪问道。
刘丧摇摇头：“多新鲜呐，他去哪我管的着？”
吴邪腹诽，你倒是应该管管。
后又一想，闷油瓶虽然早年职业失踪，但近几年已大为改观。
因而此次没知会刘丧，更说明有问题。
“我知道他在哪。”
吴邪不管不顾的将刘丧往外面拽，出了小院，便直往山上去。
虽没有证据，他却直觉，闷油瓶是去找了阿风。
这两个人，面上互不理睬，却莫名给他一种，私下勾联之感。
再说闷油瓶最近行为奇怪，难保不是与那个人有关。
这山看着不高，却很是陡峭。
青石板台阶迂回蜿蜒，直贴山崖。
接近农户小院的地方，有微弱的灯火，尚且不算难行。
一旦绕过人家，行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部分，便是漆黑一片。
吴邪和刘丧用手机微弱的灯光，照着眼前黑亮的台阶，爬的气喘吁吁。
周边黑色的轮廓，不知是密林、沟渠，还是堆积的柴火，影影重重，好不诡异。
“我说……咱们要去哪……”
刘丧大口喘吸，拧着眉头，显然已经不大乐意爬了。
吴邪抬头估摸了一下，他们现在半山腰的位置。
那张宅接近山顶，还有不少路程。
山虽不高，但因为只一条路联系所有住户，盘上盘下，路程便格外长些。
当然，吴邪不敢据实相告，怕他撂挑子。
便只说：“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至于为什么要拉上刘丧这个体力战五渣，也并非因为胆小。
而是跟踪这事，还需要他的听力。
刘丧的听力远胜常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在安全距离外，探查闷油瓶的活动。
毕竟目前，张起灵是在张宅里，还是出来了？
亦或是，他根本没去张宅，都还未知。
两人又往前走了好一段，吴邪估摸着离山顶已近，便问他：
“周围有什么动静吗？”
刘丧一口气爬上来，累的不想说话，摇了摇头。
两人在冰凉的石阶上坐下，歇了会气。
寂静的寒夜里，只有彼此的喘息声格外突兀。
刚才只顾着闷头爬，这一静下来，吴邪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他想了想，问刘丧：“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刘丧摇了摇头，质问他究竟是来干嘛的。
吴邪皱着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确实挺奇怪的。”
“不是。” 吴邪说：“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刘丧听此，又仔细听去。
微风吹拂草木，野鼠小虫爬行，鸟类偶尔扇动翅膀，普通而丰富的夜晚。
便皱着眉说：“觉得安静是因为你聋。”
吴邪摇了摇头，说，不对！
我们这一路，没听见一户有狗叫！
刘丧一愣，渐渐明白过来。
所谓鸡犬相闻，这山野村户，和城市人家大不相同。
因家里多养鸡养鸭，山上野物又多，没有不养狗护院的。
他俩又是生人，这一路走来，何至于安静如此？
刘丧心里一咯噔，说：
“之前那两个老头说，晚上不能上山，该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吴邪也有些心中打鼓，说，如今已经爬了大半，回去也不一安全。
不如咱们去前面山顶那户人家问问吧。
他刚起身，便被刘丧拉住。
“有人从上面下来了。”
刘丧说着，俯身将耳朵贴上石阶，仔细听了会，说：
“是张起灵。”
吴邪刚一激灵，他又接着道：“旁边还有一个人。”
吴邪第一反应就是阿风，便问他：“是谁？”
刘丧摇了摇头：“不认识。”
对了，这小子失忆了，吴邪心道可惜。
再一想，那两人从上面下来，被发现可不妙。
便摁了手机，拉着刘丧，往一旁的竹林里躲。
没走两步，又被他拉住。
“没事，他俩停住了。”
吴邪一愣，心想，这两人从张宅下来，怎么又停在半道？
他忽然感到，这两人似乎是要避着宅子里的人。
便赶忙问：“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刘丧点了点头。
另一边，张起灵估摸着离张宅已远，便兀自停下，看着身后的人。
那人知他是有话要说，便在高几级的石阶上坐下，好整以暇。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暗暗交锋，良久，张起灵开口道：
“为什么吴邪会在。”
“山叔想见他。”
那人回的干脆，似是早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张起灵眉头微蹙，眼神冷了几分。
那人大约心中有愧，微微别开目光，又解释道：
“你已经见过汪老前辈了，想必明白，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张起灵愣了愣，知他话中所指，沉思良久。
那人又悠悠道：“自从他沾上汪家，便早在局中了。”
张起灵微微叹息，接着，又是好一阵沉默，直到他又说：
“刘丧必须出局。”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先是略失神的点了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无法出局。”
张起灵蓦然转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他，面带愠色。
那人默默的站起来，侧过身体，避开与他的正面对峙。
看着悬崖下平静幽深的湖面，缓缓道了声：“抱歉。”
想了想，又说：“他跟此事的关联，远比你想象的早。”
张起灵唇角微动，犹豫再三，还是没问出口。
他整了整帽兜，双手插袋，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复又停住。
头也不回的问他：“那你怎么办？”
那人偏过头来，嘴角一扯，笑问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张起灵一皱眉，这次，是真的径直走了。
两人这一番对话，被刘丧全听了去，又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吴邪。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刘丧一愣，脱口问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人是谁？”
吴邪心下已经笃定此人就是阿风。
对于刘丧的问题，他也很好奇。
目前看来，刘丧和那次不知名的探险，可能是整件事的又一个关键。
偏偏这小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巧合吗？
吴邪想了想，说：“这是个很危险的男人。”
刘丧一愣，问：“危险？！怎么说？”
吴邪摇了摇头，说：“一言难尽，总之你不要接近他。”
刘丧想了想，确实，刚才张起灵话里的意思，也不想让吴邪和自己跟他有联系。
便又紧张道：“那张起灵会不会有危险？”
“不行，我要去救他。” 说着，就想出了竹林，继续往山上爬。
吴邪一把将他薅回来，说，别忘了咱俩是瞒着他来的。
又说，此事不急，回去再从长计议。
说着正欲转身，便感到刘丧拽着他的胳膊，使劲一掐。
吴邪被他掐的生疼，一抬眼，刚想说‘你做什么？’，却发现那人面色不对。
刘丧直瞪着双眼，面色略白，盯着他身后方。
吴邪心下一顿，不敢发声，只用唇语问他：‘怎么了？’
刘丧用指尖敲着他的小臂，回道：‘林子里有东西。’
吴邪一愣，这小子竟然还记得敲敲话？！
又一想，应该不是记得，而是又重新会了。
刘丧对声音有天赋，之前摸索出敲敲话，也只不过用了半天。
此时便回敲道：‘什么东西？’
他感到刘丧犹豫了很久，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才敲了两个字：
‘活物。’
吴邪眉头一皱，心骤然一紧。
他慢慢的回过头去，背后的竹林，一片浓黑。
在这浓雾一般的背景中，忽闪出两点森森的暗光，萤火虫一般。
吴邪眨了眨眼睛，再定睛去细看。
只见那幽暗的荧光，竟渐渐变多起来。
忽明忽暗，很快，就布满了整片山头。
这些幽光开始动了起来，慢慢的聚集，放大。
吴邪屏住呼吸，浑身紧张。
‘它们过来了。’
刘丧敲击他小臂的手指，打着抖，显然也紧张到了极点。
不用他说，吴邪也能凭直觉感受到那迫近的威胁。
他感到刘丧紧绷的身体，在微微向后撤，应该是想跑。
他只能死死的拽住他，凭本能将两人控制在原地。
作为一个老炮儿，吴邪明白，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往往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幽光因为迫近而渐渐明亮起来，暗红色的，像浓雾中的一抹血色。
吴邪强行镇定，脑子里却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们出来的急，身上没一点防身的物件。
这东西要是扑上来，闷油瓶此刻即便飞过来都难救。
正在他无计可施之际，一声清亮的哨音，兀然划破长空。
这哨音似是从山顶飘落而来，盘旋一圈，又蜿蜒而去。
如一把轻巧的匕首，划破漆黑的浓雾。
那些血色的光点，随着这哨音，忽暗了一下。
吴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忙将刘丧一把退出去。
低声道：“快跑！”
两人顺着青石阶一路狂奔，几乎是一口气扑到了山脚下。
跌跌撞撞进了民宿小院，才敢把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放出来。
两个人撑扶着廊柱，大口大口的，刚把气给喘匀。
那边，张起灵拐了个弯，正好走进来。
三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惊吓之余，都有点尴尬。
要不说张起灵这腿脚真心了得，吴邪心想。
他和刘丧那么没命的狂奔，竟没比他快多少。
“小哥，你上哪去了？” 吴邪眼珠一转，决定先发制人。
张起灵扫视两人一番，淡淡道：“上厕所。”
上厕所？！吴邪发笑，心道，可以啊这理由，合理性都不要了。
“房间没厕所吗？”
刘丧接道：“之前房间里确实不通的，也不知修好没。”
吴邪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到底哪头的。
转念一想，这事计较起来，彼此都尴尬，便就坡下驴道：
“哦，我睡不着，本来想拉你俩一起看月亮的。”
张起灵缓缓抬眼，往天上看去。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草，竟然是个无月夜！
正尴尬着，刘丧又道：“发现没月亮，就看了会星星。”
吴邪又看了他一眼，给他默默点了个赞。
不管如何，这三人因为各怀鬼胎，彼此都没再计较。
很快，便各回各房了。
张起灵将房门一关，犹豫片刻，转身对刘丧道：
“你……”
这才刚吐出一个字，那边却指着他，劈头盖脸道：
“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这山上有野兽你知道吗？！不许再一个人出去了！”
张起灵给他弄懵了，木然的点了点头。
刘丧这才松了口气，眉头却还是没放松，嘟哝道：“还有……”
他想了想，又说：“有什么危险的人或者事，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我能帮你。”
张起灵愣了愣，嘴唇微动。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只凝结成一个字：
“好。”
另一边，吴邪辗转反侧，几乎眼睁睁的，直到天边发亮。
闷油瓶和阿风的对话，至少说明三点问题。
第一，闷油瓶确实又有意瞒着自己。
想把自己，和刘丧，都排除在一些，他认为危险的事情之外。
第二，他已经见过了‘汪老前辈’。
并从这个这个人那里，得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很可能，是关于汪家的。
那么，这个‘汪老前辈’指的是谁呢？
吴邪第一想到的，便是那个中科院研究员——汪老师。
毕竟他叙述的，另一个世界，闷油瓶明显很感兴趣。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他想到闷油瓶，和同作为张家人的阿风的年纪。
这个汪老师，似乎不能被他俩称为‘老前辈’。
闷油瓶认定的‘老前辈’，得多老呢？吴邪不敢想象。
那么，是不是那个汪居士？
毕竟道家不问寿，这个人又总似乎话里有话。
特别是在他提到‘阴城’和‘白玉京’的时候。
他的反应，说巧合也好，说有意为之，似乎也不为过。
对了，还有之前那个汪牧之教授。
他跟闷油瓶的联系，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
第三点，便是闷油瓶和阿风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远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
至少是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同盟。
他们之间，很可能分享了一些秘密，是闷油瓶根本不想告诉自己的。
就这样，吴邪不无嫉妒和好奇的，将这些问题咂摸了整整一晚。
到了天边发亮，才抵不住困倦，昏昏睡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
胖子见他醒了，将带回来的饭菜往他手边一推，说：
“正好，趁着没凉，赶紧吃了吧。”
吴邪睡眼稀松的看了看他，问：“你吃过早饭了？”
“早饭？！” 胖子一瞪眼：“这是午饭！祖宗，现在几点你知道吗？”
吴邪一愣，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全醒。
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大约昨晚又是爬山，又是狂奔，回来又想了一宿，大脑和身体都极度疲劳。
这一觉，睡得连午餐的点都过了。
糟糕！他惊道，和阿风约了早上过去的！
吴邪从床上弹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着急忙慌的，将盒饭几口扒完。
拽着胖子，就往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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