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容韶修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正常不都应是寒暄客气一套然后慢慢从对方口中套话吗？
容韶修从耶律齐的表情就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眼神却是时不时飘忽到淡然饮茶的苏苒身上。
耶律齐瞬间就明白了，感情这人是嫌弃自己耽误他和媳妇儿的独处时间了啊？
耶律齐大为震惊，简直恨不得提着容韶修的领子好好看看这货真的是传言中那个有龙阳之好不近女色的应国皇帝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耶律齐宁愿相信情报里所说的，容韶修之所以立燕苏苒为后不过是为了让燕家为己所用罢了。
可现在真正看到这一幕，他不得不相信这人绝对是真心喜欢身旁这名女子的。
一个人就算伪装得再好，那时不时看向对方的小动作以及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笑意都做不得假。
耶律齐深呼吸好几口才接受了容韶修也许是个恋爱脑的事实。
他沉吟片刻，猛地喝尽杯中的茶水，他显然还是有几分犹豫。
但直觉却告诉他，最好不要在这两人面前搞什么小动作。
不然也许这一趟就只能无功而返，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此刻，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他回去。
那么多人的命，都系在他一个人的手上……
蓦地，耶律齐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半弯下腰，态度极其谦卑。
而在他弯腰的那一瞬，就将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
“耶律齐抱着十足的诚意想与应国合作，事成之后，东滨部落愿意成为应国的附属，只求应国能保我族部落平安。”
北赤部落虽说有内部争斗，但其整体实力却依旧没有受到影响，而东滨却与之截然不同。
东滨所在的位置靠近雪域，资源匮乏导致他们明明有着最强壮的勇士却不得不对北赤步步退让。
因为他们必须要依靠和北赤交换物资才能勉强存活。
可是北赤却愈发得寸进尺，一斗米他们居然狮子大张口要十匹骏马，一匹布就要他们用一个女人去换。
可东滨没有办法拒绝，没有物资族人们根本熬不过冷峻的冬天。
其实北赤大可以直接吞并东滨部落，但他们留着东滨只是因为他们善于利用雪域地形，北赤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讨到什么便宜。
所以他们是想通过不平等交换慢慢拖垮这个部落。
耶律齐越说越气愤，他双目赤红，双拳紧紧攥起，特别是提到北赤两个字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
苏苒浅啜一口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同情或者悲悯的神色。
“所以，你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你铲除北赤，从而带领你的族人离开雪域那等苦寒之地？”
苏苒听了耶律齐的遭遇并不是毫无触动，但现下并不只是什么普通闲谈，这相当是两国之间的合作商谈。
这种时刻绝不能因为同情心而让对方趁机加码。
耶律齐颔首，没有否认苏苒的话，他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眼前两人身上。
北赤对东滨处处打压，近日更是明目张胆直接派兵驻扎在东滨部落的范围内不允许他们随意出入。
耶律齐明白若是再不孤注一掷，那东滨只剩下被北赤吞噬的结果。
唯一能与北赤对抗的只有应国，耶律齐学过应国的文化，知道有一句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所以他选择混进北赤来到应国选择求助容韶修无疑是很危险的一步棋。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为了他的族人，他必须踏上这条路。
良久的沉默后，容韶修淡淡开口：“若朕答应了你的合作，应国又能得到什么？东滨吞并北赤后，朕又如何能确保你们不会变成下一个北赤？”
耶律齐松了一口气，既然容韶修没有直接拒绝他，这件事就还有希望。
“我东滨愿成为应国在边境的一把刀，为应国收复边疆，待事成之后愿意成为应国附属，我耶律家自愿为质留在皇城！”
闻言容韶修和苏苒对视一眼，微微上扬的唇角代表两人已经有了相同的决定。
———
自从宫宴结束后，慈安宫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萧慕兰小心翼翼地跪在殿中，时不时偷偷抬头打量萧太后的脸色。
从宫宴回来以后，萧太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直接让人将她带了过来就这么跪在这里。
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夜，双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而这一夜，萧太后就像是被抽去了生气的人偶，只静静地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萧慕兰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想了想，谨慎地开口道：
“姑母，这次失败主要是因为完颜易和那个废物，我们早就告诉他一定要谨慎行事徐徐图之，没想到他居然在晚宴上就这么明晃晃将这事说了出来，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萧慕兰越说越气愤，也不管萧太后有没有反应了，继续道：
“明明我告诉他的是先想办法得到燕苏苒的身子，一旦这两人的丑事被发现，到那时燕苏苒名声也毁了，皇后之位自然也落空了，跟完颜易和回北赤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是这个蠢货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选这个废物合作，北赤那么多皇子，偏偏选了个这么蠢的……”
她还想继续抱怨，可这时候萧太后却缓缓地转过身，眼神阴恻恻地看着她。
“哦？那兰儿觉得是姑母的错了？”
萧慕兰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完颜易和这条线可是姑母亲自搭上的，她现在一口一个蠢货跟直接骂萧太后有什么区别。
萧慕兰吓得连磕三个响头，“兰儿不是这个意思，姑母不要误会，我、我只是……”
萧太后摆了摆手，并没有要听萧慕兰解释的意思，她慢慢踱步走到萧慕兰身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她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与平日那个端庄慈爱的太后并无二样。
但萧慕兰却不知为何身子不自觉地发颤，萧太后的眼神太冷了，冷得就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坚冰。
“皇帝现在护着那个贱人，我们动不了她，但兰儿别忘了，燕家可不止燕苏苒一个孩子，褚家那个因为燕曜被打入冷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