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双镜的父母已经离世?
“它生来便是神,只是因为幼年的遭遇导致神格受损,为了培养它成为下一任战神的坐骑,本尊便于百年之后将其长翎拔出,为的就是等一个人将它的性情扭转,将残破的神格修复。”
“所以,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虚空里,今瑶神女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是你。”
牧荑神色有些恍惚。
前世她承师尊旨意担负掌门之职,后又蒙百姓信任,便于枫霞山忠骨堂前立誓此生为万民而活,却于危难之际无能为力,最终命丧黄泉。
重生一次,她怀前世记忆,身负拯救天下的重则已是举步维艰。
一想到几年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她只觉无能为力,甚至有就此放弃的打算。
更何况现在还没成长至前世的高度,又将修补神格的使命加之于她身,恐怕难受其任。
牧荑垂首,无力的将自己的心里话如实托出。
“我没有这个能力。”
牧荑仰头看着那个令人瞩目的神女,世上比她有能力的人很多,自己同双镜之间不过始于一场交易罢了,她根本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你有。”今瑶神女神色笃定。
“十几年前,你所在的村子一夕之间全部丧命,却独独你一人活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牧荑点头。
她与祖母相依为命,吃穿都是问题。
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商人,说需要一个小孩儿帮忙跑腿,事成之后,有重金答谢。
那时候她和小天小云的境地差不多,祖母重病在身,得花钱看病。
为了得到跑腿的机会,为了得到那笔钱,她直接疯狂到连着几个晚上没有闭眼。
也就是那时候的某天晚上,她跑出了村子,等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庄早已横尸遍野。
看着对自己最亲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锥心的痛却无人倾诉。
机缘巧合之下,她被外出游历的雅珺真人带回枫霞山,拜入玄琴真人门下,做了玄琴真人门下的大弟子。
所以,她的这些遭遇和现在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商人,是恶鬼幻化的。”
牧荑袖中的手一顿,恍惚之间,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和蔼的商人站在她们面前说,谁帮他办事,他就给谁一百金。
那时候自己还傻傻的相信他的鬼话,不眠不休的就是为了那些钱。
所以,原来从那个商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自己村子即将遭难。
“在它原本的设定里,你也会是众多尸体中的一个。”
“所以我是因为跑出去了才躲过一劫?”
“正是。”
她知道自己跑出去才换回来的命,却不曾想,真凶竟然就是那个一直混迹在他们之中的那个商人。
“两世为人的感觉如何?”今瑶神女忽然开口。
牧荑心下一凛,鼻尖嗅到一丝危险。
这是存在于她身上最大的秘密,连待她最亲的师尊她也没说,但现在却被人直接当面戳穿。
这种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在外裸奔一样。
今瑶神女似乎是察觉了她眉间的一抹厉色,道:“真神面前,没有秘密。”
这种事情,在旁人面前就是奇闻轶事,但在有神存在的世界,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以为这是第二世,其实这已经是你的第十世了。”
今瑶神女继续开口:“只是前几世的记忆已经被全部抹去罢了。”
“那为什么上一世的记忆还在?”
“因为万民请愿,同样,你凡尘事未尽,命不该绝。”
世间能知晓牧荑重生之事的,也就只有神域那些神仙了。
十世为人,有九世都是死于兽潮,他们在神域看得清清楚楚。
前九世,牧荑都在兽潮中死去,随即又重生到三年前,前九世里,牧荑每一世都在重复两件事:修炼和杀妖兽。
没有上一世记忆的她却能在一次又一次试验中都做得比上一世更好,按照她的进步速度,终有成功拯救天下的一日。
可时间不可能永远重复下去。
今瑶神女没告诉牧荑,这是她最后一次重生了,无论成与不成,都没有再来的机会。
所以当他们在神域看到万民请愿的时候,想到该有一个人来阻止这场浩劫,于是违背神域不得擅自插手人界事务的规则,合力将其前世记忆保留,助她一臂之力。
今瑶神女的话如雷电般劈到牧荑头顶。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回闪。
妖兽来袭,死于非命的人太多了。
她的师尊、师叔、同门,还有枫霞山下无数束手无策的普通百姓。
那时候她还在闭关,却被空气中稀薄且污浊的灵气强行打断。
等她察觉有变出关的时候,恰巧撞上师尊被妖兽咬死在自己面前。
而整个枫霞山早已被鲜血染红半边天。
她强忍着痛上前将那畜牲一剑穿心,颤巍巍将师尊的遗骨救下。
那天她杀了无数妖兽,却依旧改变不了无数人枉死的事实。
还有她的师叔、同门,自己无数信奉枫霞山的平民百姓,她就这么看着他们死在她前面。
后来,她自断退路,用自己的鲜血试图填补万象之境,可万象之境早已碎无可碎,无论她再怎么做也只是徒劳,所以最终只能因为四肢尽断坠入兽潮。
只是没想到,自己命不该绝,更没想到……
万民请愿……
看来,拯救天下的事儿,她真的没办法撒手不管了。
牧荑回神,对上今瑶神女的虚影歉意的鞠了一躬。
“这也不能说明我有帮助双镜修复神格的能力。”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很清楚,但自己显然承受不住那个重量。
如陈弘扬信中所说,重来一世真的太累了,她肩上早就没了能放得下其他担子的地方。
“你有机遇,有实力,在杏花镇挺身而出,在双鱼阵里能为了斩杀捱珏而拼命,为了不让九阴魂火蔓延至圣元大陆,绝望之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连身体里流淌着的,都是世间最纯洁的血,你有能力,有责任心,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牧荑听完这些话,黯然神伤褪去,脸上有过一闪而过的尴尬。
这种话,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你别说了,我羞耻。”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今瑶神女今天似乎是想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养了双镜几千年,知道它的本性不坏,只是过于顽劣,若是能有一人帮助它改错纠正,那它成为如它父母一般的神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牧荑从今瑶神女口中提取出关键词,在她说完后连忙出声问道:“您一直在说希望它成为它父母那样的神兽,可您有问过它想变成那样吗?”
“您对它神格缺损的判断又是怎么定论的?是靠着它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什么精准的测探能判断出来神格缺损?”
“如果只是它自己不想成为和它父母一样的下一个牺牲品,所以才刻意表现出顽劣的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