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霓盯着秦沛丰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沛丰。
果然，她看到了秦沛丰眼神里一闪即逝的慌乱。
秦霓的心沉了沉。
接着，这对生疏了数年的父女俩都没有说话。
秦沛丰点上一支烟。
秦霓表情闪烁了一下。
在记忆里，秦沛丰是不抽烟的。
大概过了差不多半支烟的功夫。
秦沛丰摁灭了烟头，看向秦霓说：“霓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霓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原本她以为是不是聂瑶瞒着秦沛丰和陆廷笙的大哥勾结，如今看来，竟然是她的父亲也参与其中！
太可笑了！
她的至亲，为了钱，为了盘活公司，竟然选择卖了自己的骨肉！
还瞒着她，这一瞒就是三年！
他们知不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秦霓的眼眶倏然红了。
她的泪水滚滚而下。
隔着泪眼朦胧，秦霓说：“原来你也知道真相？”
秦沛丰看到崩溃流泪的秦霓，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要替秦霓擦眼泪，被秦霓一把推开。
他踉跄了几步，跌坐回椅子里。
“霓霓，这件事，你让爸爸同你解释。”
秦霓看到秦沛丰差点儿被自己推倒，心头一紧。
看到他坐进了椅子里，就挪开视线，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冷声道：“好，你解释，我听着。”
秦沛丰表情痛苦难忍。
他说：“我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钱的来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
秦霓目光冷冷。
秦沛丰苦笑一声，“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可是，我的确是才知道没多久，我每天都在发愁怎么告诉你。可是，我还是迟疑了，是我对不起你。爸爸向你道歉。”
下一秒，他看向秦霓红着的眼睛说：“那年公司接下的几个工程接连出现问题，导致资金链断了，那时候我四处求告，都没有腾挪到资金来补那个大窟窿。在我以为公司无望，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你阿姨周转到了一笔钱，暂时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后来她又陆续借到了款，咱们家的公司才彻底转危为安。那几笔款子，加起来刚好一千万。”
秦霓的手心攥紧。
“你都不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秦沛丰颓丧的说：“那时候我们到处想办法托关系，人托人的，太多了，到底托了谁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你阿姨说是她去进修时候重逢的老同学帮的忙，我当时就说要请人家吃饭感谢同时再聊聊怎么还人家资金的事情，你阿姨说人已经去了国外，还钱的事宜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多付给人家二百万的利息就行。”
“那时候，别说二百万，就是多付三百万我也愿意。所以这事儿就过去了。后来公司周转恢复，我也按时还款。可是...”
秦沛丰停住了话。
秦霓说：“可是，你发现，你还的那些钱，压根没有还到她的那个什么老同学账户上，而是聂瑶自己的账户！”
“因为那一千万，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老同学借给她的！”
“那是她卖了我的赃款！”
秦霓忍不住大声咆哮。
秦沛丰双眼通红。
他无可辩驳。
因为秦霓说的都是事实。
他那晚和聂瑶吵架，闹到要离婚的程度，后来在公司住了许久，就是因为这事。
秦沛丰无法忍受聂瑶的欺骗。
但是，他不知道秦霓说的“卖了她”具体指的是什么。
因为聂瑶给他的解释是，那时候有人联系她，给了她一千万，说是秦霓给的。
但是还说秦霓的要求是不能让秦沛丰知道。
聂瑶那时候筹钱筹的快要急死，心里也隐约知道这钱烫手，拿不得，但是为了救活公司，也只能铤而走险收下了钱。
她不敢一下子全投入公司，还分成了好几笔。
有了那笔钱，公司也起死回生。
这几年一直风平浪静，她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被秦沛丰无意间发现了她的隐藏账户。
聂瑶本就心虚，秦沛丰几句话逼问，就让她说了实话。
当时，秦沛丰意识到这事儿可能对秦霓不好，想立即打给秦霓，把这事儿从头到尾捋一遍，可是被聂瑶阻止了。
她哭着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公司现在好好的，霓霓在安城也过得安稳，本来就没事了。你要是再把这事儿翻出来说，那就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你别忘了，你除了一个闺女，你还有一个儿子！”
秦沛丰当时气的用指头点着聂瑶的额头，说：“一千万！那可是一千万啊！霓霓一个年轻女孩子，她做什么能挣够那一千万？三年前她才多大？一个学生，一千万！你心里清清楚楚，那钱不明不白，或许霓霓根本就不知道，你竟然胆大包天的瞒了我这么多年！”
聂瑶自知理亏，任由秦沛丰指责。
她说：“咱们多给霓霓点钱，她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手里有钱心里就有底气。你给吧，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你看，你把公司股份给她，我不就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
秦沛丰咬着牙说：“股份是她妈妈的，本来就该是霓霓的，且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离婚！”
聂瑶被秦沛丰这话气的不行，但是在那个当口也不敢多说什么。
秦沛丰恨的不行，可是他作为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也知道聂瑶说的是事实。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此时贸然翻起，公司动荡不说，如果惊动了那时候借着秦霓名义别有用心给钱的那人，万一后果一发不可收拾，才是害了秦霓。
所以，秦沛丰就搬到了公司住，但是也没有立刻告诉秦霓这事儿。
秦沛丰此时看着秦霓，满脸都是悔恨的说：“霓霓，这件事是爸爸对不起你。你说出来，咱们一起面对，爸爸绝对不会再这么窝囊，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一点儿的委屈。”
秦霓又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冷笑一声道：“晚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你的公司是盘活了，你们一家走上了人生巅峰，康庄大道。而我的人生，也尽数全毁了。”
她木然的说完，就要起身。
秦沛丰一把从座位上起来，拉住秦霓的手腕。
他红着眼睛急切的说：“霓霓，孩子！没事，你告诉爸爸，我们可以补救。你告诉我那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可以把钱还给他们，爸爸多付给他们利息！多少都可以！对！爸爸连本带利还给他们一千五百万，只要你能好好的。咱们不欠他们的，不用受他们挟制。你告诉爸爸，是不是有人逼你做什么了？”
秦霓看着情绪快要失控的秦沛丰，他的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里都是情真意切的悔恨。
还有，他急于宣泄的，她已经久违的父爱。
秦霓知道他秦沛丰是真心的，可是，她却觉得特别无力。
因为她明白，即便是还了钱，加倍还了钱，也于事无补了。
那件事无论是不是她做的，这辈子，她都逃不开差点儿害的陆廷笙命悬一线的那个罪业了！
可是...
可笑的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明明遍体鳞伤的是她，明明她也被折磨的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怎么就突然剧情反转的如此戏剧化？
秦霓突然觉得这狗血的人生，真真的是好操蛋！
可是，这狗血又操蛋的剧情，本不该是她承受的啊！
秦霓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
然后，她看着秦沛丰的眼睛，冷冷的说：“你把聂瑶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