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霓看着沙发上男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内心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措。
她曾经那么爱这个男人，甚至笃定他会是她这辈子最终的归宿。
可是，结果又如何了呢？
还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与愿违和恨不相逢初见时。
可是......
不是所有的峰回路转，都能回到初见。
很多人这一生不过是短暂交错而已。
人们口中的永远，也只是用来形容当下的炽热。
在人海里相遇的人，总是要还给人海的。
时光荏苒，总归是走到了尘归尘土归土，山鸟与鱼不同路的那一天。
重逢哪能如初见？
不过是水中月一轮，镜中花一场。
而已。
秦霓，你不是早就已经放下了？
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秦霓接好了一杯温水自嘲的笑了笑。
她走到沙发旁，在陆廷笙的的眉眼之间多看了两眼。
面色已经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样平静。
他只是个普通的人，不过是晕倒在她的家门口，她乐善好施，帮他一次而已。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仅此而已了。
“陆廷笙，起来喝水吧。”
秦霓轻轻的说。
她想通了那些道理，此刻面对着陆廷笙，也没有了刚才的疾言厉色，仿佛他果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需要帮助的路人而已。
男人没有回应。
秦霓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摇了摇他的胳膊。
“陆廷笙，你不是要喝水？”
陆廷笙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带着嘶哑的呢喃。
“你说什么？”
“一一。”
秦霓的手不动了。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陆廷笙似乎是很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在有一瞬间是不聚焦的。
随后，他便看到了坐在沙发旁边的女人。
他幽深的瞳孔似乎亮了一瞬。
“一一。”
发出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
秦霓看他睁开眼，端起水杯递给他。
“你喝水吧。”
陆廷笙没说话，只是看着秦霓的脸，似乎是在确认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梦。
他把自己关在长安里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抽了很多很多的烟。
还洗了个冷水澡。
还是抑制不住内心无边无际的苦闷。
然后他昏昏沉沉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他甚至想不出来自己是如何到秦霓家这条胡同的。
他依稀只记得他刚刚到这里，便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是秦霓和沈珩。
他看到一开始是沈珩主动的抱住秦霓，那个时候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后来他又看到秦霓的手抚在沈珩的后背。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是在那一瞬间降至冰点。
没来由的心慌伴随着肌肉的颤抖，让他半天忘记了呼吸。
他还记得，那一刻他似乎能感受到浑身血液连带着胃里的酒精，和肺里的烟雾，同时窜上大脑的眩晕感。
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他没有在当时就冲上前去，把那抱的如漆似胶的俩人给扯开。
他那个时候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沈珩把秦霓抱在怀里。
而，最让他窒息的是，秦霓竟然也回应了沈珩的拥抱。
好在那个让他如万箭穿心的拥抱没有持续多久，不然陆廷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能忍住冲上去的冲动。
陆廷笙是在看到沈珩失魂落魄的离开之后，才一步一踉跄的来到秦霓的家门口。
他的脑袋是昏昏沉沉的，但是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要告诉秦霓，是他错了。
都是他不好。
他还要请求秦霓不要答应做沈珩的女朋友。
他要求得她的原谅。
他要告诉秦霓，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陆廷笙，你起来喝水吧。”
秦霓的声音温温柔柔。
陆廷笙的眼睛眨了眨，缓缓地伸出手，可是又重重的垂了下来。
“帮我。”他看着秦霓的眼睛，眼眶红着，有气无力的说。
语气里带着一抹明显的委屈和无助。
秦霓顿了几秒，终究还是走过去弯腰扳起他的肩膀，把两个靠枕放在了他的脊背后面。
秦霓端起水杯送到陆廷笙的嘴边。
陆廷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霓，他的眼神并不算清明，可是奇怪的是，他能看清楚秦霓脸上微小的毛孔。连她眉尾处那个他很熟悉的特别特别细小的点，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依然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秦霓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水杯。
陆廷笙喝水的时候洒出来了些，秦霓面无表情的抽出两张纸巾给他的唇角擦了擦，又抽出两张垫在他的下巴处。
动作娴熟的像是伺候敬老院里大小便失禁的孤寡老人。
“谢谢。”陆廷笙心头一热。
感觉胃里暖烘烘的，连带着身体似乎都舒服了不少。
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见秦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不客气。换成其他流浪汉倒在我的门口，我也会给他一杯热水的。”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
“陆廷笙，你在我眼里，和他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陆廷笙虚弱的提起唇角。
“还是谢谢你。”
秦霓板着脸，生硬的说：“不客气。还喝吗？”
她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活像是办事大厅里某些拉着脸的办事员，陆廷笙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力气笑，也不敢笑。
他怕他一笑，秦霓立刻就把他赶走。
只不过，心底里还是在默默念叨，他的一一，拉着脸的模样，也是一顶一的好看。
“还喝，麻烦你了。”陆廷笙虚弱的说。
秦霓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
还是伺候孤寡大爷的手法。
熟练的不行。
第二杯水之后，秦霓直接放下了杯子，也没有再客气的问陆廷笙还要不要。
陆廷笙也怪有眼色的没有得寸进尺。
“帮你联系初九吧？”秦霓没什么表情的说。
陆廷笙闭上眼睛，似乎是困极了。
秦霓等不到他回答，也不想大半夜陪一个本已经结案的该死的前任在客厅耗着，于是直接拿过手机准备联系初九。
她知道某些人惦记着股价下跌，不让打120 ，另外，她也嫌丢人，半夜捡了个路倒儿，传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她。
所以她直接找到初九的微信，打了语音过去。
语音很快接通。
“秦霓？”初九的声音传来。
秦霓看了眼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某人，语气平静的说：“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一趟，把你们陆总接走。他发烧了，应该是高烧，脑子不清醒。他不让打120。”
初九那边顿了下，随即说：“陆总应该是担心影响不好，老板生病打120，搞的人尽皆知，的确会影响公司股价。”
秦霓：......
“那你按着地址过来，把他接走吧。”
初九说：“秦霓，你看这样行吗？我出差了，老远了，现在不在安城，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临时找别人过去你那边，也不合适......你看...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