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令人唏嘘。慕青青啧啧感叹。
江月却听出了不对味的地方问道，“百年前，颜山既然已经死于那场决战，那为何现在又复活了？”
慕青青摇头，“我问了，连童齐也不知道，但他敢肯定那是颜山确实碎了丹。”
妖没了妖丹就像人被挖了心，应是活不了的。颜山作为妖，不仅有强大的妖力，难道还有什么重生之法。若真是如此，那百年前他未死，那他现在也许也没有。会不会又趁机附身到他人体内，就像季锦鸢那样，那简直太可怕了。
慕青青想地出神，脑部被人轻轻弹了一下。
“别想了，等回宗门将此事详细告诉师父，看看师父怎么说。”
“好。”慕青青从地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有点困，我先去睡一会。”
“嗯。去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现已傍晚，舟外红霞一片。江月欣赏着景色，身后突然传来倒地的闷哼声，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昏倒在地。
这可把江月吓坏了，他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轻轻拍着她的脸侧，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慕青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江月引出灵气探入她体内，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脑中浮现出可怕的想法。
他正焦急得不知所措，耳边缓缓传来少女的呼噜声。
......
没事就好。
江月松下紧绷的肩膀，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慕青青打横抱起，慢慢往房内走。他的动作温柔生怕一不小心扰了她的清梦。
这几天肯定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吧。
慕青青确实很累，连续消耗了太多灵气，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松懈不下来，便一直强撑着，但这样撑着撑着，好像又没那么累了。
现在放松一点精神就困得不行，实在太困了，这才没坚持住。
在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慕青青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甲板。
四周是茫茫大海和湛蓝的晴空，水天相接，而她躺在海上，一层透明结界将海水隔开。
“这是哪？”
慕青青迷惑的揉揉眼睛，她一出声，一只黑色毛球不知从出现，蹦蹦跳跳的朝她跑来，是小黑。她伸手将兴奋的小黑接住，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黑，这是哪？你怎么在这。”
小黑眨眨眼，老实回答，“娘亲，这里是你的神识空间。”
这是她的神识空间？原来是这样，那小黑在这便不奇怪。她知道小黑进了自己识海的，只是第一次来，还不太熟。原来识海长这样。不过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这。
小黑能感知到她的想法，它扒拉着慕青青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让娘亲来的。”
说着，挠挠鼻孔，猛地打了个喷嚏。一个表面泛着彩色油光的黑球出现在面前。
小黑抱起球，递给慕青青，“娘亲，你看。”
慕青青默默后退，皮笑肉不笑，“嗯，很漂亮。拿远点。”
小黑：...
“娘亲，这是梦魇球。里面有个东西，小黑消化不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来娘亲。”
听它这么说，慕青青忍下心中的嫌弃，稍微凑近看了看。“这也没什么啊，丢了吧，下次别乱吃东西。”
小黑再次沉默了。心中委屈，它才没有乱吃，明明是娘亲吃的。
趁慕青青没注意，它将梦魇球放在了她手中。慕青青吓得一激灵，想将球丢掉，眼前突然一黑，一人一兽进入了梦魇中。
这是颜山的梦魇。
慕青青舒舒服服地趴在变大的小黑身上，玩弄着它的毛，视线看着不远处那个人脸蛇身的颜山。
颜山失去妖丹后，残存的灵魂陷入了梦魇中。她现在作为梦魇的主人，获得了颜山的记忆。
原来颜山的真身是上古妖兽，属于夜叉一族，夜叉生性就极为凶残血腥且不死不灭。
夜叉一族在他母亲那一代没落，在颜山幼年的记忆中，没有太多同族的记忆。连母亲的样子也很模糊，他还来得及看清，夜叉族便永远的消失，化作了世间尘土。
而杀掉他们的，竟是最好虐杀的人。人的出现，让原本由妖兽于魔兽统治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像一个外来者，从一开始的软弱可欺，到后来渐渐凌驾于众妖众魔之上。有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一直保护着他们，以至于哪怕是最凶残的夜叉也不少对手。他作为刚刚出生的新兽，巧合般的逃出了陨灭的命运。也因此，成了这世间最后一只夜叉。
不过后来他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但那段记忆不在梦魇范围内。
为了适应世界的变化，他大多时候都在沉睡。直到慢慢变化，学会了吸收和转化灵气，才缓缓醒来。
他醒来以后便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上古妖兽的血脉让他不点自同的修炼出远超其他妖兽的修为。
在一次游荡之中，看到几只小兽在打架。他闲来没事便凑过去围观，对方打得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不知是谁无意中伤了他一根头发，他生气了，便把人都揍了一顿。
没多久，他又遇到同样在打架的小兽，他二话不说又揍了一顿。
后来他每遇到有两堆小兽打架，他就揍。揍着揍着，两堆小兽便开始围着他，阴魂不散的，还自顾自地叫他妖尊。
那时候颜山并不知道什么是妖尊，但受崇拜的感觉太爽。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妖中之王。
而童齐说的什么，引人界书籍进入妖界以教化妖兽，完全是胡扯。
事实上，他只是闲得无聊，让他们去给他偷那些小人的话本子看看，结果那几只妖反倒还自己看上了。
还有什么开发地域交易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哇，是它们自发形成的好吧，他不过是去买了几颗妖兽肉尝尝味罢了。
至于那个少女嘛，什么情啊爱啊，不存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倒在河边。不知为何，她的血有个异常的香味，他闻着血腥味找过去，是想把人吃了。
结果看似柔软无骨的小东西，上来就把他揍一顿，揍完就昏过去了，没把他气死。
他不服气，便将人带回去，命令那群小兽给救活了。
人刚醒他就要和她打，少女爽快答应，但前提是他不能用妖力，还得用人身。他也欣然答应，但还是保留了蛇尾。他的蛇尾可漂亮。
令妖意外，那小东西看着瘦弱不堪，还真有几分本事。尽用些巧劲儿，一轮下来，他一点好处没捞到，反倒又被揍了一顿。
他可是受万妖敬仰的妖王，哪受得了这个气。
今后的每天，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少女打架，她不打就逼她打。当然，他也一直很受信用，从不用妖力。
后来嘛，不知道为啥，他越来越下不去重手。但那绝不是情爱，他肯定。
再后来，少女故意输了他，她要回人界了。
她退让的太明显，他肯定不服气便化作小蛇跟了去。
少女发现了，将化作小蛇的他揣在兜里，带到了人界。
他不是第一次去人界，之前每次去都被各种喊打喊杀，直到他学会附身在人身上，这样的情况才缓解了一些。
他跟在少女身边，做她饲养的宠物。
在她身边，他从人界学会了不少东西。他甚至都觉得，就算他现在化作去铺子里拿东西，也肯定不会被赶走，因为他已经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人。
他偶尔也会化作人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傻傻的认不出来。
直到后面他才知道，她哪是认不出来，只是不愿理他罢了。
懂得越多后，他就越觉得她在人界活得很不自在。好端端的大姑娘，不能哭只能笑，甚至还要嫁给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
那晚，她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久。也是那晚，她用狠话将他赶走了。
回到妖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小兽们赶往人界要将她救走。
没想得到是，那群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兽，竟背叛了自己。
无所谓，他自己也可以。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
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用下三滥的手段，以她性命相逼。让他自废修为，自毁妖丹。
他照做了。
她的怀抱很柔软也很温暖，她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她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因为，觉得他也会像脆弱的人一样死去吧。
他想告诉她，他不会死的。但是口中酸涩，说不出话。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没有死。这份别扭的执着，让他一遍遍重复这些回忆。
颜山的魂力太强，梦魇拿他没办法，只能陪着他在记忆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