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师兄，你没事吧？”
这是慕青青想说的，而季锦辰看到的是，眼前的魔兽突然对自己张大了嘴，并发出瘆人的低吼声。
见对方不理自己，慕青青不明所以，她刚伸出爪子，季锦辰立马应激地原地跳起来。他将梁嫣拉往自己身后，用剑指着慕青青，“你别过来！”
慕青青：......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小黑身体里。
人语与兽语不通，梁嫣在一旁充当翻译，季锦辰明白过来。几人还没多说几句话，身后打斗的声越来越激烈。“季锦鸢”被反应过来的妖们团团围住，不慎负了些伤，血浸透了蓝色的衣衫。
季锦辰急道，“那妖还在阿姐身体里，不能让他们真伤了阿姐，我去帮忙。”
梁嫣点头，跟着他加入了战斗。两人一遍要提防被颜山的妖气伤到，一边还要阻止童齐和其他妖，打得很是吃力。
慕青青看得心急，动身想去帮忙，背后的东西因为她的动作失去重心，向后滑落。
不好，是江月！她赶忙匍匐下兽身，才险险将人接住。
“江月。”
没有人回应她，按照这个状态，江月多半已经昏过去了。阵中弥漫着妖气，妖气会吸收灵气，再这样下去江月怕只会伤得更重，必须快点出去才行。
她匍匐着，微微侧身，想将人放倒在地面上。她一侧身，江月便从她的后背上滚了下来，他的脸色惨白，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痛苦。
慕青青忍下酸意，一咬牙，没再管他，直直冲向人群。先出去，出去再想办法。
刚开始颜山还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但慢慢地，他发现，他竟不是这群家伙的对手。他不再说话，一改刚刚的散漫，面色略有些凝重。
身上血流不止，浑身变得冰冷僵硬。混着妖气的血从颜山嘴角渗出，人的肉身还是太弱了，等出去就换个更强大的容器。
颜山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童齐见准时机，握着剑直逼他的脑门。
他的速度太快，颜山手脚冰凉，思考也慢了半拍，看着剑朝自己而来，呆愣着没躲开。季锦辰和梁颜被其他妖牵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离季锦鸢越来越近。
“阿姐！”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时，一只黑绒爪从后面推了季锦鸢一把。断恶斩呼啸而来，直直穿破厚实的兽皮，抵在坚硬的兽骨前。
“嗷~”小黑本能地嚎了一声，慕青青也感受到了钻骨的疼痛。
童齐急忙收了剑，他现在比刚刚清醒了不少，“姑娘没事吧，在下并非有意。”
慕青青忍着疼，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她道，“颜山所在的身体属于我的师姐，还请你切勿伤了她。”
童齐也明白过来，颜山已经死了成了魂魄，现在的他应是附身在别人体中，他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
其实颜山可以躲开的，童齐拿着剑冲向自己的样子，让他想到一个人，才一时失了神。
在那一瞬间，过去种种于眼前一闪而过，想想就那样死在她手里，可真不甘心。他一定要和她再打一架。
灰色眸底划过一抹亮色，他兀地笑出声，越笑越大声，让人胆寒。
他一出声，众人立马警惕起来。
“啧，真没意思。”
颜山从地上慢慢起来，凌乱的头发，布血的衣衫，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的视线在众人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童齐身上。
他冷笑道，“你就那么恨我？那好，新账旧账一并算清。当年的背叛之仇，我可还记得呢。”
他话落，一阵强风袭来，带着漫天尘土，与之而来的是一段怪异地吟唱声，古老，沙哑，充满神秘。
慕青青和季锦辰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头晕。而众妖皆妖化成兽，面对着颜山的方向，虔诚地匍伏在地，即使是童齐也没逃掉。
缕缕妖气从妖兽们体内融入颜山体内，而颜山吟唱着，伸展双臂，贪婪地吸食着。
颜山在催动他们体内的妖印，让他们将自己的妖气都供奉于他。
无论在人界待了多久，换了多少重身份，他们始终是妖族，妖丹内还留着妖印。妖印动，万妖归。他们必须听从于妖尊的指令。
场上唯一不受影响的便只有慕青青和季锦辰两个人类，还有半妖的梁颜。整个空间都暗淡了下来，像有一块阴沉的厚重的乌云覆盖在众人头顶，只有天边还有些亮光。
妖气就是妖的根，被吸食了妖气，妖便会快速死去。每只妖的脸上都极其扭曲痛苦，越是靠前的妖，被吸食地越快。
童齐的面部，在人脸和兽脸间来回切换，但无论是哪张脸都变得干瘪凹陷，油尽灯枯。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不知所措的三人，嘴巴微张，似是在求救。
就算他不说，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颜山变得强大对谁都没有好处。三人对视一眼，一起向颜山发动攻势，但皆被妖气震回。
大量的妖气在体内聚集，颜山的身躯开始发生变化，巨型的翅膀从后背缓缓钻出，头上鼓起一个包，像荆棘般的触角从中露出一个尖尖，双腿一寸一寸变为蛇尾。
颜山每变化一分，体内的季锦鸢就痛苦一分。他要在季锦鸢的肉体上重生，妖气贯穿她的灵魂和肉体，将她彻底碾碎吞噬。
极大的痛苦人季锦鸢在神识空间内，翻滚抽搐，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季锦辰也有所感应，他的心跳加快，每一下都伴随着刺痛。他腿一软，半膝跪地。
梁嫣急忙搀扶住他，“你怎么了？”
季锦辰嘴唇泛白，心口疼得要碎了一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痛，好痛，快，快救救阿姐...”
慕青青看他这样，知道肯定是和季锦鸢有关。已经连续催动了梦魇两次，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眼下焦急，容不得她过多犹豫。
她道，“不能再让他继续吸食妖力，我发动梦魇暂时控制住他，你们趁机打伤他！”
话毕，朝着颜山长长地怒吼一声，上古凶兽吼声有山摧地裂之势，震得阵法空间再次猛烈的晃动，几经碎裂。
而这股力量直奔着颜山，颜山预感不妙，却还是没来得及封闭五识，被震得眼一翻陷入了昏睡。他一昏，妖印的控制解除，童齐等人得了解脱，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慕青青也体力不支的瘫倒在地。
季锦辰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些，他踉踉跄跄的跑向季锦鸢。颜山的意识陷入混沌，季锦鸢重新掌控了身体。
她看着人非人妖非妖的自己，失声痛哭。
季锦辰颤颤巍巍地叫道，“阿姐，是你吗？”
季锦鸢看向他，眼含热泪，“锦辰，杀了我。”
没想到阿姐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季锦辰拼命摇头，鼻涕横流，“我不，阿姐，我做不到...”
季锦鸢伸出布满青鳞的双手，温柔地捧起季锦辰的脸，为他擦掉眼泪，就像小时候季锦辰因为顽皮摔倒了，磕破了皮坐在地上哭，她也是这般为他拭泪。
“你答应过阿姐的，不是吗？锦辰，阿姐已经不是阿姐了，阿姐成了喝人血吃人肉的妖怪。阿姐好痛苦，帮帮阿姐，好不好？”
边说边握着季锦辰的剑指向自己的胸口。
“这是他的七寸，妖丹就在里面。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怪物，是妖却可以没有妖丹。不过只要没了妖丹，你们肯定能对付他。”
“我不要！”
季锦辰惊恐地甩开剑，想到自己的剑离阿姐仅差一分，就止不住后怕地战栗。
他用力地抓着季锦鸢，近乎哀求，“我错了阿姐，我错了。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我不能没有阿姐...阿姐，求你了...”
见他这样，季锦鸢心如刀绞，但她能隐隐感觉到，颜山在挣扎着要出来。
她赶忙捡起掉落在地的剑，慌道，“来不及了，他快出来了。锦辰答应过阿姐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对吗？”
见季锦辰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用剑对着自己。但就像之前一样，剑在她手中便没了力，穿破不了皮肉。
意识开始模糊，季锦鸢大吼道，“快啊！千万不能再让他出来了！噗...”
长剑从她的胸口处贯穿。模糊的意识再度清醒，季锦鸢看着胸口的剑，嘴角弯起笑。终于解脱了。
季锦辰接住失去力气的季锦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姐，痛不痛...”
口中含血，季锦鸢的声音含糊不清，她道，“不痛，阿姐不痛。”
颜山死，阵法破。被颜山吸食的妖气从季锦鸢体内涌出，回归原位。
*
“阿姐，以后我要做大侠。”
“然后去劫富济贫，拯救苍生吗？”
“不，我要做只拯救阿姐一个人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