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轻轻地拉了拉张念初的手。
张念初顺势直接牵起沈奶奶的手，只见老人的手干枯瘦弱，偶有凸起的血管被老人斑覆盖着，像是一口被废弃多年的枯井，尤其张念初年轻白皙的手放上去，形成鲜明的对比。
“念初啊，晏清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爹死娘跑了，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后面有上顿没下顿的。后来再长大点，我的身体不好，就变成他照顾我了，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回来也不说。有一次满头鲜血的回来，问了就说是不小心摔得，怎么可能摔得这么厉害了？他不肯说，我也知道，一个没爹娘的孩子再加上我这个成分不好的累赘，少不了被别人欺负。”说到这里，沈奶奶的眼角已经渗出泪花。
张念初喃喃得喊了声，“奶奶。”
沈奶奶拿起枕头边的一个旧手绢随意地擦了擦，接着说道：“前阵子，我看他回来神情比较愉悦，偶尔一个人偷偷地傻笑，我打趣他是不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了，他一下子耳根子通红，拒不承认。后来不管我怎么打听，都不开口。”
沈奶奶说完这些，忽然拉紧了一些张念初的手，“今天直到你的到来，看他的样子，我就明白了.....”沈奶奶停顿了一下，眼神格外认真的盯着张念初，缓慢地开口道：“我家晏清实在太苦了，我不希望他再承受感情这份苦，丫头，如果你只是同情或者好奇，我希望你远离他，不要给他希望。”
沈奶奶太了解沈晏清了，这个孩子平日里看似一副懒散地样子对谁都是不在乎的态度，其实她心里知道，沈晏清是非常渴望得到别人的关爱的。
“奶奶，我不是同情他也不是对他产生好奇，我是真的喜欢他。”
张念初说得非常诚恳。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怕……”
“我不怕！”没等沈奶奶说完，张念初就急忙出声打断了。
沈奶奶默默地盯着张念初看了一会儿，随即笑了，拍了拍张念初的手，“好孩子，你去看看晏清的水有没有烧好，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
张念初拿掉了沈奶奶后背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被褥，看到沈奶奶闭上了眼睛，才放心的出去了。
张念初一出去，沈奶奶就睁开了眼睛。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孙子的，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克服困难走到一起。
沈晏清有这样一个姑娘陪伴，就算哪天她去了，也能安心的闭眼了。
想到这里，沈奶奶嘴角含着笑，睡了。
……
“你在缝什么，水烧好了吗？”张念初一出来，就看到沈晏清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拿着针线在缝制着一块破布。
“缝布袋，水烧好了，放在桌子上。”
张念初走了过去，看到一个掉了漆的白瓷缸里面装满了热水。
“杯子我洗过了。”沈晏清怕张念初嫌弃，特意补充了一句。
“我说什么了吗？”张念初对他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我奶奶……她对你说什么了？”沈晏清手有些踌躇地问道，但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这是我和奶奶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
沈晏清闻言，抬头看向了张念初。
只见阳光透过窗台折射在张念初的脸上，显得她皮肤白的发光，再配上她此时俏皮地神情，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是小仙女落到人间。
沈晏清喉结上下滑动着，一时之间愣愣地盯着张念初，没再说话，他只感觉自己所有的防御系统都被外来入侵，自动报废。
“嗨，你在发什么呆啊？”张念初捧着茶杯，向沈晏清招招手。
沈晏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他耳根微红，心口发烫。
“啊！”
张念初一阵惊呼，她眼睁睁地看到沈晏清将针戳进了自己的手指里。
沈晏清像不知道疼似的，将针拔了出来，随意地擦了一下被针戳破的地方流出来的血珠。
“疼吗？我帮你吧。”张念初一脸地担忧，这人是没有了痛感神经了吗？
“不用了，快好了。”
“你这个缝得是用来干嘛的？”张念初看着这个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的袋子，有些好奇。
“收货用的，这种破袋装东西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念初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沈晏清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张念初看看外面，太阳光不是很强烈了，时间是不早了。
沈晏清在送张念初的路上，一直和她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
张念初快，沈晏清就慢，张念初慢，沈晏清就快。
张念初很是不满，站在原地不走了。
沈晏清听到后面没有了动静，回头就看见张念初立在原地，满脸疑问。
张念初愤恨地说道：“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不配和你一起走路吗？”
“不是，大白天，你和我一起走路，被别人看见，不好。”沈晏清低声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是满心怨气的张念初听到他如此说，再联想到沈奶奶的话，满身心的只有心疼了。
她不闹了，乖乖地走着。
沈晏清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距离送张念初回到宿舍。
“你等我一下！”
张念初说完，就立刻跑到房间里取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了沈晏清。
“什么？”
“银耳羹和红枣。你带回去煮给奶奶吃，我今天走的急，什么东西都没带。”
沈晏清打开布袋一看，上好的银耳羹和红枣，他也收过这些东西，但是价格不便宜，也舍不得自家吃。
沈晏清将布袋又递给了张念初，“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给你的，你就收下。这个东西我还有，至于原因，你懂得？”张念初对沈晏清眨巴眨巴眼睛。
沈晏清心里苦笑，他懂得什么呀？
“我真不能收。”
“你不收，我真的生气了，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张念初故作生气地沉下了脸。
沈晏清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僵住了，眼神有点落寞，下颚线紧绷，紧抿着嘴唇盯着张念初。
张念初心又软了，她真的受不了沈晏清这副模样。
“好了，好了。你明天看看市场上有没有什么猪下水，给我带点回来好吗？就当两抵了可以吗？”张念初轻柔地说道。
这个年代猪下水非常便宜，没什么人吃，但到张念初这儿就能变成美食。沈晏清想了想也不再坚持，“好。”
这份情谊只能以后再慢慢弥补，沈晏清不想为这事继续和张念初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