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收到第一份礼物后，南栀每天都会收到好几份新的礼物。
不一定是宴珩下班后带回来。
晨起的时候，午睡起来后，甚至散步回来后。
那几天的时间里，南栀都在忙着拆礼物。
礼物也是包罗万象。
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公主裙。
一顶华丽漂亮的钻石王冠。
她最喜欢的一位博物馆馆长所写的着作，书籍的扉页上，还有那位馆长的签名。
前几天，在杂志上关注过几眼的，一位小众艺术家制作的玻璃灯。
曾经很喜欢，却在橱柜里看了无数次，都未曾有勇气踏进去购买的限量版乐高。
……
整整十四件礼物。
大到曾经是Y国皇室王妃戴过的冠冕。
小到不过是南栀曾经偶然提及过，小时候羡慕别人所穿的公主裙。
这些东西，难得的不在于价值，而在于用心。
对于宴珩，即便他送出多么价值连城的礼物，南栀都不会意外。
作为整个宴氏财团的掌权者，他所拥有的财富，早已经到了一个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但南栀没想到，他会费心去寻来那些或许自己只是偶然提及的东西。
元旦那天的午饭，是在荣老爷子的茶庄用的。
荣老爷子还特意让自己的厨师下厨，给南栀做了一碗长寿面。
吃完饭后，荣老爷子带着南栀和宴珩去了他的书房。
“来，栀栀，到外公身边来。”
荣老爷子握住走到他身边的南栀的手，欣慰道，“外公也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他示意一旁的佣人将一个木盒端了上来。
那盒子不小，两个佣人一起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打开木盒上的锁扣，里头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是一尊漂亮的青花瓷盘玉石栀子花盆景。
栀子花瓣都是以玉石雕琢而成，洁白无瑕，巧夺天工。
“我前几日翻找我那库房，发现了这个。这是五十多年前，我同人打赌，他们输给我的。我一直放在库房里，那天看到后，觉得这东西，和你最相配不过。今天外公就送给做生辰礼，希望我们栀栀能够平平安安，和肚子里的小娃娃都健健康康的。”
这祝福很朴素，确实来自一位垂垂老矣的长者，最真心的祝福。
南栀最后还是收了那份贵重的心意和礼物。
因为荣老爷子的眼神。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慈爱、亲切。
在他看来，这东西不分贵重不贵重，不过是他送给喜爱的小辈的一份心意和祝福。
宴珩特意找了人来将这东西搬回悦玺。
回燕城的路上，宴珩还有些好笑又好气。
“外公这份礼物送的倒真是有新意，倒将我给比了下去了。”
够贵重、寓意好、心意也好。
宴珩真的是有些懊恼了。
懊恼自己送礼物之前，为何不同自己的外公探听一下。
他送的那些礼物，相比起来显得就有些琐碎了。
南栀却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转头看向宴珩，南栀低声问，“送我十四件礼物，是因为我之前同你说过，父母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经庆祝过生日了吗？”
她的人生，是以六岁为分界线的。
六岁之前，她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六岁之后，她似乎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一向总是冷静沉着的宴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是，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我想把你六岁之后的生日礼，全部都给你补齐。”
说完，他微微侧头，耳畔出现了清浅的红意。
“有些幼稚是吧，吴助理说，女孩子会喜欢这种心思。我之前也并没有做过，栀栀，不要笑我。”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中有些无奈的笑意。
他是驰骋商场无所不能的宴总，但在感情这种事上，也不过是个会忐忑的新手而已。
南栀的眼底涌现一股热意。
“为什么要笑你？我很喜欢，真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孩子？
还是自己在他面前伪装出的模样？
他愿意在自己的生日上送出这样的心意。
南栀想，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宴珩，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陪我去个地方吧，宴珩。”
南栀看着车窗外的大雪，低声道。
宴珩自然是应允了。
他按下了和前排司机的隔音板，让南栀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南栀说的这个地址，是一片梅林。
这里之前是个公园，后来因为城市拆迁，周边的住户都搬走了。
但后续的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这里的建设也只进行了一半，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下了车后，南栀在前头领路，带着宴珩朝着那片梅林走去。
保镖们也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远远跟在身后，不至于打扰雇主谈话，也不会让两人脱离他们的保护视线。
宴珩一直小心牵着南栀的手，防止她因为雪天路滑摔跤。
但南栀发现，即便他一直很担心的模样，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字半句阻止的话。
“我以为，你会不让我来这里。”
走到一半，南栀突然开口了。
呼出口的热气，在空气中化作了白雾。
“为什么？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出来。”
宴珩一直小心地注意着南栀的脚下。
“因为我现在怀孕了呀。怀孕不都是这样吗？要小心谨慎，这个不可以做，那个不能吃。”
像张婶，每天也是跟在南栀身后。
“栀栀小姐，这个不能做！”
“栀栀小姐，那个不能吃的！”
对于南栀来说，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宴珩听到这里，有些诧异。
“怀了孕又如何呢？栀栀，你先是自己，才是孩子的妈妈。只要不是危害到你身体的健康，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雪天路滑，每个人都要小心，这不是只有孕妇才要提防。况且，我还在你身边。”
南栀一愣。
突然发现，好像在宴珩身边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在跟自己强调，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旁人。
南栀，先是南栀这个人。
才是祁淼的姐姐。
肚子里孩子的母亲。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那片梅林。
南栀从沉默中回神，带着宴珩走到一处观景台子前。
“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是我的家。”
是我六岁之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