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之上,万籁俱寂,唯有清风吹散最后一丝能量余波。千波阵师洛清漪并未立刻离去,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随着主人湮灭而失去所有邪光、变得黯淡残破、甚至布满裂纹、却依旧勉强维持着盘状形态的——邪阵盘之上。
它悬浮在那里,微微颤动,不再散发丝毫魔威,反而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凄凉,仿佛一件被遗弃的破损工具。
洛清漪看着它,那向来沉静如水的秀美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没有胜利者的喜悦,没有对邪物的鄙弃,反而有一种……无奈、追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她缓缓抬起手,并非施展攻击术法,而是如同要触碰一位犯了错的旧识,指尖在即将触及那残破阵盘时微微一顿。
空气仿佛凝固了数息。
终于,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似询问,又似叹息:“你……当年私自剥离灵性,携带部分本源窃走阵盘,堕入魔道,助纣为虐……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那枚残破的邪阵盘,仿佛听懂了这声询问,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盘身发出细微的“嗡嗡”声,那不再是邪恶的波动,而是充满了恐惧、哀求、以及深藏的、几乎被磨灭的孺慕之情。它甚至试图向洛清漪的方向微微挪动,却又因自身的残破与污秽而怯懦不前,颤抖得更加厉害。
看着这阵盘如此反应,洛清漪眼中那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轻叹。
“罢了……”
这一声“罢了”,似乎道尽了万载岁月的隔阂与无奈,也包含了一种最终的释然与宽宥。
“终究是故物,灵性蒙尘,非你本愿。尘归尘,土归土,邪归虚……而你,该回来了。”
她不再犹豫,手中那柄银丝拂尘轻轻扬起,尘尾洒下柔和而纯净的净化仙光,如同母亲温柔的手,将那枚颤抖的邪阵盘笼罩。
“剥茧抽丝,返本还源。”
净化仙光流淌而过,并未暴力摧毁,而是极其精细地剥离、消融着阵盘上每一道扭曲的魔纹、每一丝浸染的邪气、每一缕纠缠的怨念。那些狰狞的裂纹在仙光的滋养下,开始缓缓愈合、弥合。
残破的漆黑之色逐渐褪去,露出了其下温润如玉的底色;扭曲的符文被抹去,重新浮现出古老、玄奥、符合天地至理的纯净阵纹。
整个过程,如同一位技艺绝伦的匠人在修复一件传世珍宝,充满了耐心与专注。
当最后一丝邪气被涤荡干净,最后一处裂纹被抚平时,仙光缓缓散去。
悬浮在洛清漪面前的,不再是什么邪阵盘,而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如玉、内里仿佛有无数星河般细微阵纹自行流转、散发出浩瀚、纯净、智慧气息的宝盘——如意阵盘!
它发出了一声欢快、清澈、如同孩童回到母亲怀抱般的轻鸣,主动地、轻盈地飞向了洛清漪。
洛清漪伸出手,任由这枚失而复得的本命阵盘落入掌心。指尖传来温润熟悉的触感,与她自身的阵道本源完美共鸣,仿佛它从未离开过。
她轻轻摩挲着阵盘光滑的表面,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回来就好。往日之过,既已清偿,便随我回去,继续参研阵道无极吧。”
如意阵盘微微嗡鸣,光华内敛,乖巧地贴伏在她掌心。
万载漂泊,阵盘蒙尘。今朝邪秽尽去,重归千波阵师之手。这段曲折,终告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