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助地看向云霜，云霜沉默了会儿，道：“喝下吧，否则你和孩子都不好了。”
程馨接过了药，唇角已没了多少血色。
“娘，宣王还没有来吗？”
云霜点了点头。
程馨猩红着一双眼道：“没事，只要我生下来了，他一定会来的。”
说罢，她仰头把那药喝了下去。
紧接着剧痛传来，一阵接一阵，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程馨死死咬着布条，等一身都湿透了，终于生下了孩子。
她急切地问产婆，从产婆嘴里得知是个男孩，她满足地笑了。
她给了产婆钱财，让产婆先在屋里呆着，就让云霜捂住孩子的嘴，悄悄地从窗那出去，把孩子递给了一个奴仆。
等这一切都做好了，她终于哭出了声来，身体也一软，彻底昏睡了过去。
宣王府得了一个孩子，管家把孩子抱来了，他敲了敲书房的门，高声呼道：“殿下，程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然而，屋内却极为平静，若不是管家刚送过午膳，只会以为这里头没有别人。
“殿下？”
管家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又继续重复了一遍。
门开了，只见宣王殿下收拾了行装，却是看也没看孩子一眼，而是急切地往外走去。
“殿下，你要去哪儿？”
“去扬州。”
管家一听这话便急了，“殿下，你得了小皇孙，应该报给皇上，这是好事。”
李洵却道：“你知道吗？阿欢没死。”
管家愣了愣，看着那沉寂了这么长时间，原本还是一脸络腮胡的男子忽然又变得清爽了起来，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就算她没死，你若拿不到权利，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李洵踏出的步伐忽然一顿。
“我只要和她道歉，我只要肯认错，她会原谅我的，她一向疼我的，她会明白我的。她如今名声做不得太子妃，便能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他语气中是无尽的欢快和雀跃。
可管家记得当初周圆耳提面命过，他说殿下这一生不可能有幸福可言。
他的出生不是被期望的，他没有得到过肯定，他这辈子不可能永远靠一个女人的肯定过下去，那是一种悲哀。
“殿下，你若无权无势，太子又凭什么把太子妃让给你？”
李洵闻言，冷声道：“你懂什么？”
前世，他也做成了帝王，可最后他有了什么？
不过是乏味的一生。
“殿下，你若是太子，难道会白白拱手把妻子让给别人？”
“自不可能！”
“殿下既知如此，难道还不明白该怎么做吗？听闻前文家女婿白若离痴爱太子妃，却无权无势，他苦守着能得什么好？殿下，你要知道一辈子很长的，没有和心爱的人一起过，是多么悲伤的事。”
这句话一出，似乎像是一把利刃直击李洵的心脏。
本已走到了门口的他，任凭秋末的长风卷起他的白色长袍，他僵直着后背，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倏地发出了一声嗤笑，最终丢下了行囊，回头来到了管家面前，抱起了他手中的孩子。
管家欣慰地笑了，“殿下，快入宫吧。”
李洵定定地看了眼怀里的孩子，道：“听说阿欢也生了……”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咱们还有机会的，皇上沉迷求仙问道，只要投其所好，相信陛下会属意你做下一任储君的。”
太子到底还是太重国事，近来和皇上爆发了几次吵架，就为了用钱在军备民生上还是用在求仙问道上。
李洵闻言眯起了眼，“你可知道如果我放纵父皇这样下去，他离死也不远了，这个家国到底也会一点点消亡。”
管家却管不了那么多。
“殿下，你得先拿下权利才是。”
李洵深吸了一口气，抱住孩子便离开了宣王府。
皇上得见皇孙十分高兴，得知是程馨生的，便也大方地打了赏，让人送去。
许久没有动静的慈宁宫也终于传话出来，说是要见一见小皇孙。
李洵把孩子抱去慈宁宫，太后一见孩子就十分欢喜，并定了孩子放在她这抚养的事。
待宫中的赏赐送来时，云府才知道程馨把孩子送走了。
云初雪陪着装了几天的难产，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她提了剑来到了程馨的床前。
“贱人！”
程馨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们人人都想要我的孩子，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不会得逞的！”
云初雪想给程馨一剑刺死算了，却被云老夫人拦了下来。
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云老夫人只好认了。
她虽恨程馨，可眼下皇上正在兴头上，没得让程馨死在这的道理。
“先不急。”
她按下了云初雪，把云初雪带到了外头去。
云初雪气地哭了出来，“祖母，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我要和她做亲戚？”
云老夫人冷着一张脸，把稳婆叫了过来，她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说那个孩子中气不足，哭得很小声？”
稳婆应是，“如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孩子带走。”
云初雪一听这话，心咚咚一跳。
“这是因何？”
“怕是胎里不足，又是早产，只怕身体不会好。”
稳婆说出自己的猜测，云初雪闻言，笑出声来。
“祖母，那个贱人果然没有好报。”
云老夫人皱了下眉头，“这不过是猜测，还说不得准，过两日我入宫去看看。”
要是这个孩子真有问题，那该如何？
宣王殿下竟和云家没有一个健康健全的孩子？
如此，云家如何能安心。
不，不会的，程馨一直也是吃好的用好的，没道理会养不好胎。
而且宫中太医那么多，太后接过去悉心照顾，定是没有问题的。
两日过后，云老夫人求见，太后允了。
只是云老夫人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太后。
太后两鬓斑白，才多久没见，太后似乎就老上了十岁不止。
再一看，眼圈发黑，神色萎靡，看过去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只见太后捂着额头，让人把丰泽带了过来，丰泽是皇上给起的名，太后很喜欢。
孩子来了，云老夫人仔细看了下，孩子格外瘦弱，脑门很大，皮肤也不像那些刚出生的白白胖胖的。
她越看越是揪心，却见太后却笑着表扬道：“这孩子昨晚哭闹个没完，好在早上起来喝了不少奶。”
云老夫人试探性地说道：“太后不觉得孩子太瘦弱了吗？”
“这孩子早产，养养就好了。太医说过的，没事的。”
太医这么说，云老夫人便放下了心。
这便和太后说起皇上对这孩子的态度。
“毕竟是皇长孙，哪里能不疼爱。皇家子嗣少，皇上一高兴便也待宣王亲近了许多。”太后说着，全然不知道在扬州太子已有了一个皇长孙，只是皇上没对外公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