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向那一滩血，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呵，何其相似。
多年前，阿娘也是倒在血泊中，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云恒望着地上的那滩血，只觉心如刀割，柔肠寸断！
噗！
“父亲！”
云景大叫了一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云恒喷出了一口血，脸色苍白至极，双眸翻白！
长公主对云家人没有好感，可也不能让人就这么在她府上出事。
当即，她就让人去找大夫。
程誉看着这一幕，忽然想着若是圆娘这样骗他，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他怕是也生不如死，更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可如今，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倒是忽然羡慕起云恒，好歹她花了心思，云恒得了她哪怕是算计也好，是虚情假意也好，只怕是恨不得好梦不愿醒。
“父亲，你醒醒啊。”云景慌乱极了，怎么会如此，何至于此啊。
云恒被大夫扎了几针后醒来，醒来时，他还恍惚了一瞬，“圆娘呢？我是不是在做梦，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四周鸦雀无声。
云恒静默了一瞬间后，却又不肯信。
他起身来到了被太子的人围着的房间外，听着里头圆娘发出的丝丝惨叫声。
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阿娘，你忍着点，这个药太霸道了。你怎么敢自己准备这样的药，一不小心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簌簌落泪，听着阿娘压抑在喉咙的痛叫声，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让你知道了，我怎么能让你知道！”
女儿不孝，怎么能让阿娘为我操心，怎么能让阿娘替我复仇！
“阿娘，你要陪着我的，你还要看小外孙出世的。”
阿娘痛得四肢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她一字一顿道：“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当年就该听你外祖父的话，寻一个门当户对，再不济便找一个男子入赘。我以为是找到了书里的生死相依，矢志不渝，却不想是带你进了一个牢笼。”
“阿娘我，醒得太晚了。”
我摇着头，“不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娘的血终于是止住了，我看着那被血水包裹的小婴孩，忽然觉得胸口闷地难受，抿着唇出了门，一路小跑去了湖边。
我趴在湖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许久，等我抬眼，就看到一抹黑袍就站在我身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李彻，阿娘的身体情况，怕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沉默地走了过来，“你累了。”
他说着，身上的玉兰花香愈发浓郁，我深深地吸着这股味道，竟很快便察觉到困意来袭。
赵七来时，就见太子抱着太子妃坐在湖边的亭子里。
他蹑手蹑脚靠近，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李彻指着桌子上的一杯没人用过的茶，意思不言而喻。
写。
赵七只能言简意赅，在桌上沾了水写下了字。
“殿下，云家已被全部控制。甄姨说的那堵墙敲开后里面出现了许多黄金，数量惊人，足足有一千万两黄金！”
李彻眯起眼，示意赵七继续写。
“云老自刎了，说是他的错，家中上下全然不知这些钱财，希望皇上念在他做了多年帝师的份上，不要牵连他的家人。”
赵七继续道：“那些黄金，除了文家金矿账目上提起的数量，还有远高于那个金矿的部分。目前能确定有一些是地方上送上来的财政，还有一些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李彻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就沾了点水，在桌面上写道：“父皇知道了？”
赵七点了点头。
“他如何处置？”
赵七接着写，“太后素衣披发去见了皇上，皇上答应不再过问云家其他人罪孽。”
看到这句话，李彻凤眸转而凝结出了冷冽之色。
“他，不计较？”
赵七无奈地应了是。
李彻浑身散发出了雷霆之怒，赵七根本不敢看他，以往太子对着匈奴时才会如此忿然作色，谁在身边都要遭殃的。
可那熊熊怒火却在怀中的人一声梦话中，忽然戛然而止。
“李彻，别伤心了，不值得，阿欢陪着你……”
我沉睡着，却像是听到了李彻的心声。
他像是一个伤心又愤怒的孩子，质问着父皇，明明有机会手刃仇人，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太后和云家上下所有人都该为母后赔命才是！
可皇上放弃了。
赵七眼睁睁地看着暴龙触怒，却在下一瞬恢复了神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心中暗叹，好在有太子妃在，否则还不知道要如何殃及他们这些鱼虾。
他轻轻地拥着怀里的人，对赵七写道：“知道太后和皇上说了什么吗？”
赵七摇了摇头，“他们撤掉了所有人，就连崔总管都没有留在里头。”
“下去吧。”
李彻写下这三个字后，赵七就蹑手蹑脚离开了。
云老自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锦衣卫来人在程誉耳边耳语了几句后，程誉就让人下去了。
此时，门开了。
星拿了一个小被子，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就扔到了云恒面前。
云恒打开来一看，只觉得气血上涌，悲痛欲绝。
是个男婴，刚成型。
就这样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甄姨说，此生永别，云大人离开吧。”
云恒踉跄了下，才明白她从来没有开任何玩笑，她当真如此决绝，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还不够，还要把这个孩子送到他面前，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幕！
“圆娘！你好狠，你好狠的心啊！”
云景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云恒面前，泣不成声。
“父亲，祖父，祖父他自戕身亡了！”
云恒缓缓回头，他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不确定地道：“你在说什么？”
“祖父，祖父没了。”
云恒只觉得眼前一黑，程誉却根本不想放过他，继续道：“云家好算计，难怪云露会知道挖个地窖放投来的药材，放我家程鲁的尸体。你们把那么多的黄金放在一堵墙里，当真是会瞒天过海。”
这句话一出，云恒脸色一变，云景劝道：“父亲，我们快回去吧。”
云恒定定地看了眼这紧闭的屋门，咬了咬牙，扭头离去。
程誉见他走了，便要在门前待着，星却走出来，道：“程大人，你该去忙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