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馨恼然道：“你别以为你就有什么好日子过，太子目前情况未明，宣王殿下已受到重用，不日我将是那夫荣妻贵的人。”
是吗？
我正要回她两句，就见李洵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李洵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我连告辞都不想和程馨多言，扭头就准备离去。
“阿欢，不和姐夫道个别就走了？”
这毕竟是国公府前，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从这府里往外走。
太子又远在西南，各种传言不断，我只想低调行事，只好回头与李洵浅说两句。
“见过宣王，如无事，我便走了。”
李洵却提道：“恰好你和馨儿都在此，你们姐妹俩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叙叙旧了，今日我做东，去远芳斋如何？”
我垂眸，“宣王殿下客气了，你们夫妻俩难得的平静祥和，我就不去了。”
我以为我已经好许多了，可与李洵多说两个字，我的双脚还是如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麦提不是说好好治说不定能治好的吗？
为什么我依旧难以克制那些痛楚的记忆？
程馨听得我那句难得的平静祥和，胸口就是一堵。
在府中，太子绝大多数时间都给了云初雪，也不过就是初一十五才来到她这安歇。
平常哪里有他二人独处的时候。
今天，她还以为宣王是特地来接她的，可看到这一幕，她指尖直直刺入手心，疼地浑身微颤。
她不过是宣王用来接近别人的工具。
“你们是姐妹，不是外人。”
李洵定定地凝视着我，全然不顾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
他怎得如此嚣张，我是太子妃！
我说了不去，拒绝的意味如此明显，他却是步步紧逼，甚至不怕被人议论。
这事，不对劲！
徐沁来到我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宣王要请客，那我们可以一起吗？”
秦氏也拉着我的手，“宣王你怎么和我抢人呢，我和太子妃越好了下午打叶子牌的。”
李洵拧了拧眉，不过瞬间就又恢复了笑意。
“那一起吧。”
程馨想离去，却被牢牢地抓住了手。
她回眸看他，就见那温暖如玉的人含笑看她。
程馨心头一动，她嫁于他这些时日，他从未如此温柔地待她，总是平静而淡然的神色……
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她让娘落入了这个境地。
也是她，丢了宣王妃的脸面。
若他知道了……
她心一慌，忽然就反手抓住他的，李洵低了低眸，目光在那被紧紧握着的手上看了一眼，就又看向了我。
“那便走吧。”
徐沁和秦氏陪着我，我随时有应对的方法。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远芳斋，李洵便开始点菜。
“上这松鼠鳜鱼，臭豆腐也要的，这烤鸭也来一份，我记得你这有佛跳墙对吧。蔬菜就要一份茄子煲和醋溜白菜。”
他把单子转手分发给了程馨和徐沁他们，可他们脸色各异。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程馨脸色铁青，她克制着没有说什么，而是不住地盯着我。
再怎样，在一个府里头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她清楚，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每每和徐沁秦氏一道，我总是要让人准备点好吃的，她们更清楚这看似随意的点单，却每一个都是按照我的口味来的。
李洵点完菜，再喊了店小二上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茶包，方一拿出来便清香扑鼻，是熟悉的玫瑰花茶的味道。
我眉眼一跳，就听得他对那店小二道：“拿我这花茶泡开，等过了会儿不烫了，就倒点蜂蜜进去。太烫了蜂蜜吃了不利于消化，你记得了？”
店小二恭敬地捧着那花茶下去了。
我嘴角抿了抿，犹记得在江南时，我偶尔喝了次春日里的玫瑰花茶，便想着做个玫瑰酒出来，可李洵说女子喝酒伤身，不让我折腾，我想着没有玫瑰酒有这花茶也不错，可又觉得这茶光香没有什么味道，就又折腾出蜂蜜泡茶。
那会儿他给我泡了一杯滚烫的，害我闹了三天的肚子。
他那会儿问了大夫才知道蜂蜜要温水泡着喝才是好的，没想到他记下了。
徐沁淡笑了声，“宣王殿下倒是歪打正着，我这人年纪虽有点大，可容颜保持地还不错，就是因为我爱喝这玫瑰花茶，今日多谢了。”
“那徐夫人别光顾着自己喝，朋友也得一一照应才是。”
李洵说着，目光朝我看来。
我后背犹如被蟒蛇舔了一口，格外寒凉。
程馨顺道点了两个菜，却全程一口都没吃，她给李洵夹了两口菜，李洵竟也动都没动。
他就低着头把片下来的烤鸭沾了面酱，再夹了点大葱丝黄瓜丝，就卷着面皮卷好了摆在盘子里。
如此反复将满盘子摆地整整齐齐。
他忽然举着那盘子，递到了我面前。
顿时，满场皆静。
我浑身犹如被绳索不断捆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调整呼吸，可手心粘腻，泄露了我的惊恐。
“宣王，你这是做什么？”我问道。
“阿欢，你喜欢吃这烤鸭，却是个懒的，总是嫌这包起来麻烦，几次三番都让我给你弄好了才肯吃。你看，今天这些应该够你吃的。”
我盯着那盘子，想到了曾经我对他何其依赖，如今却满盘皆是笑话。
我以为我们相依为命，谁也不会背叛谁。
我以为从小到大的苦难我们一起吃过，互相扶持之中是谁也参和不进去的密不可分。
可上一世，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死无门时，我才知道我可笑极了！
不等我拒绝，一声怒喝响起。
“够了！”
“宣王，你可想过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宣王妃！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做，把我置于何地！”
程馨抓过那码地整整齐齐，满是烤鸭的盘子，直接摔了出去。
地上，零零碎碎的美食全然脏了。
谁，也别想吃了。
李洵眸色一深，对程馨道：“馨儿，你不要胡闹。你是宣王妃，合该大度点。”
大度点？
宣王妃？
她哪里还有宣王妃的尊严，她还不够大度吗？
云初雪比她还早就怀上孩子，最近那些闺中密友都不怎么和她来往了，因为爹爹背刺云家，她姓程，她如今脚下虚空，惶惶而迷茫，宣王作为她的夫君却从未为她说过半句话！
“我的丈夫对有夫之妇如此殷勤恳切，让我如何大度？我只觉得丢脸！”
“程馨！”
李洵呵斥了声，那声温柔的馨儿二字就好似昨日黄花，说谢就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