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就真的只有十二岁的记忆，什么都不要了？
不，若真如此，她还吊死他这棵树上做什么？
她不想再寄人篱下了，她要做的是皇后，而不是一个王爷的侧妃。
她瞧着靖王竟亲手倒了茶，小口小口地喂着怀里的人，心越发寒凉。
慈宁宫内，太后躺在床上，她一双眼睛还格外精神，只不过额头添了抹额，看过去像是真病了似的。
“靖王也来了？”
李彻垂头拱手，“孙儿担心皇祖母安危。知道皇祖母喜欢珊瑚，许是见了喜欢的东西，病就好的快了。”
李彻摆了摆手，便有人抬了一株格外绚丽的红珊瑚进来。
太后面露欣喜，她披上了厚重的衣服，绕着那红珊瑚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彻儿有心了。”
太后命人收下，把这珊瑚放在床边，等这欣喜劲过了，她才拉着季宁的手，嘘寒问暖。
“在靖王府可受了委屈？”
季宁闻言，就红了眼睛。
太后冷冷地看向我，“王妃，你虐待季宁了？”
我微垂了头，“回太后娘娘的话，季宁郡主的一切花用都从靖王府出，用多少银两我都记在这账本里。相信太后看过，便知道了。”
太后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让宫仆去接了过来。
待她一看到这些银钱时，任她是太后，见多了银子的花用，也吃了一惊。
“用的这样多？”
季宁被太后这么一问，脸都红了。
“买了些胭脂水粉，还有一些滋补的东西……”
季宁让人大肆重装了她所住的院子，劳民伤财，如何是那些胭脂水粉能比的。
她像是笃定了一定会住进去似的，按照自己的喜好都添置了好些东西。
“郡主长期在宫中居住，靖王常年从军在饮食上不讲究精细。所以孙媳才让人把银钱交代给郡主，让她想吃什么便自己买，就是大厨，也是从宫中请了一个按照郡主的口味做的。唉，就算是我如今受了伤的母亲都没有如此待遇。现在边疆乱了些，父皇还说要清减一些开支，只是没想到我们靖王府这样花用。怕是明日就有人要弹劾靖王了吧。”
太后当即令季宁跪下。
“这些以前都是你花的？”
季宁不敢辨，只能应下。
太后恼地头疼，季宁好歹是从自己这里教养出去的，这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程欢，你在威胁哀家？”
她眸色冷了下来，积威多年，太后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我摇头，“皇祖母误会了，只是靖王府的亏空还请皇祖母怜悯。这些银钱都是靖王殿下拿命换来的，我心疼夫君，他自己舍不得用，他手底下不少老兵残兵还都需要养，那些都是拿命为我们朝廷拼死拼活的人啊。”
太后脸色都僵了，这么说她不给银钱就是苛待为朝廷拼杀的士兵了？
这要传出去，她就算是太后也得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好厉害的一张嘴！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中闪过几分谋算。
“行，这些银子我补给你们。我这头还疼着，你就巴巴说这么一堆，嫌我命长？你留下来照顾我。”
我刚要应是，靖王却道：“程欢有孕了。”
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太后刚坐在床上，忽然就站了起来。
“彻儿，你在说什么？”
李彻却拉起我的手，扶着我道：“程欢刚有了一个月身孕，我也是刚知道。皇祖母，程欢不适合侍疾。”
开什么玩笑？
太后刚听说我们要圆房，说明之前根本就没有睡过，怎么就有孕了？
“你们不是还没圆房吗？”太后直接问道。
靖王却拧眉道：“谁在胡言乱语，我们夫妻两早就互生情愫，琴瑟和鸣。”
“你们不是王府里刚准备什么圆房的东西吗？”
李彻道：“不过是想要重温那日的欢愉罢了。”
太后嘴角狠狠一抽，重温欢愉？
骗鬼呢！
太后让人去传了太医。
我站在李彻边上，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弥天大谎他竟然也敢撒？
这要是捅破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我下意识捏紧了他的手，他回头静静地凝视着我，把我拉到了座椅上，小心翼翼地让我坐下。
我懵了又懵。
这副情态，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我还是黄花闺女，我都信了我有了。
太医背着药箱子进来了，我深吸了几口气，在太医撘脉的时，我那仿佛要凝固的血液忽然就松快了。
看到太医那张清瘦的脸，我抿了抿唇，才没有笑出来。
闻太医，上次我守灵的时候，他来吊唁此后就没有见过面了。
闻太医向来低调，也不往太后和各宫娘娘面前凑，所以也就没太多人关注他。
更不知道他和我阿娘还有一些私交。
“回禀太后娘娘，靖王妃确实有了一个月身孕。”
太后喃喃暗道，那就是在甄氏死之前，还不能给人定什么罪名。
太后有些狐疑地看向闻太医，“你确定吗？崔太医呢？”
“回太后娘娘的话，崔太医丁忧了。”
太后才想起来崔太医家中八十岁老母亲刚去世，是提出了丁忧的。
这用惯了手的人不在了，她心中不自在，便问起了闻太医的来历了。
得知闻太医出身一般人家，没有站队任何人，心中满意了几分。
“往后，你专门负责给我把平安脉。”
“是。”
闻太医下去了，太后咬着后牙槽，对我道：“既有了身孕就好好休息吧，哀家这里不需要你照顾。但你初次有孕，家里又没有什么人照顾你，哀家这林嬷嬷最是稳妥，让她跟你回去。”
我假作满怀喜悦，对林嬷嬷礼遇有加。
“那就劳烦林嬷嬷照顾了。”
林嬷嬷淡淡笑着，“靖王妃客气了。”
我起身告辞，“还请皇祖母好好保重身体，后日就是您寿辰了，孙媳妇月份尚浅，就不来这人多的地方了。还请皇祖母体谅则个。”
太后冷声道：“你身边多的是人照顾，哪里会有事？我是越老越多余了，这生辰有今年没明年的，竟还被人嫌弃。”
本以为可以凭着“怀孕”这个理由避免来过这劳什子寿辰。
云露想来已经和云家商量好计谋，太后寿辰挖陷阱让靖王往里跳，这一局我还没和靖王商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