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最后还是跳了。
几十年阔别重逢，实在是架不住画灵满脸期待的邀请。
该说不说，画灵小朋友证了长生后，对境界体会，又加深了许多。
从她的舞姿来看，已少了几分刻意的蛮荒，更多了几丝对生命形态的赞歌，颇有节节高升，不停进化，永不终结的感觉。
至少楚元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至于他自己，则收着力，跳的有点保守。
少了几分木脉的勃勃律动，多了几分流水的澎湃节拍。
但这种手舞足蹈，宛如跳大神的模样，楚元觉得很羞耻。
拿正常修士的审美来看，这舞跳的，就像是两个疯子被关进精神病院前的抵死板命。
画灵却一点不觉得，甚至认为他这样的舞姿非常有韵味。
在明我境，已是跳的最好的那一批了。
两人激情对舞，倒是把刺猬哥给看激动了。
这类祭祀舞蹈，他这种刚入门十几年的小妖，基本没有近距离观看的机会。
没想到出来一趟，便撞了大运，居然有长生修士主动跳给他看。
虽然，并不是真的跳给他看的，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夜长谈，各诉近况，天色已明。
刺猬哥境界尚浅，熬到半夜实在受不了，努力挣扎许久后，终于倒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等一大清早，才被画灵叫醒。
楚元见日头高照，也没见陈陌璇回来，猜着是因为妖修来访，被心幻仙子刻意留下多待几日。
悄悄给她发了个讯息，证实果然如此。
也好，让她多薅点羊毛。
这般想着，他对半梦半醒的刺猬哥和画灵道：
“我这没啥事儿了，两位怎么说？”
“楚道友你安排就是了，我们客随主便。”画灵微微一笑。
大刺猬一个激灵转醒，也赶忙附和，言说楚大师您说向南，咱们绝不说朝北。
“那两位先出去，等我准备准备，再带你们一一参观。”楚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画灵带着刺猬哥行了个礼，便出了精舍房门。
未过片刻，楚元便跨门而出，手中持了一只玉壶和一张大网。
将玉壶递给画灵，将大网递给刺猬哥，他道：
“走吧，先去湖里抓鱼和贝壳。”
“啊？！”
见两妖一脸懵逼，楚元也不解释，神光一起，便落在了湖边。
见两妖跟来，他指了指湖水，大致把鱼珠和贝珠的采摘方式讲了出来，然后道：
“你们可以去湖里试着抓一下，记住，鱼身要超过一尺五，贝珠则至少要半寸大小。”
画灵将玉壶递给了刺猬哥，“小魏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刺猬哥心头委屈，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湖里。
看来是真的听明白了。
楚元见了，不由咧嘴一笑：
“画灵同学倒是学会使唤人了啊。”
画灵有点不好意思道：
“不瞒楚道友，之前在妖庭蓝莲山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就，就学会这套了。”
楚元则摆摆手：
“你现在都是长生修士了，这种粗活本就该让属下去做，旁人也没啥好说的。”
于是，两人又就【长生修士】这一话题，进行了一番讨论。
直到三个时辰后，刺猬哥跃出水面，网出了三十多条白凌鱼，玉壶中也呈放了二十几颗贝珠。
大刺猬刚喘了口气，又听楚元道：
“你把这白凌鱼剖了，取出里面的鱼珠。”
刺猬哥无奈取出小刀，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白凌鱼切开，取出鱼珠。
末了又问道：
“要不要把鱼鳞一并刮了？”
这白凌鱼在刺猬哥眼中，的的确确是一道难以多得美味。
想他当年还晃迹山林时，不是捕虫吃，就是摘野果吃，有时过分一点，便偷凡人家的肉和干粮吃。
但自从去了沃野山，他的眼界一下便打开了。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灵稻，什么叫灵果，什么叫灵肉，什么叫灵酒。
却也因为身份低，没吃过几回，但那少有的几次，都让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不自信：
娘吔，以前自己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实际上，普天之下有一道真真正正的阳谋，那就是让吃糠的吃一回米，穿麻的披一次貂，老光棍上一次……咳咳。
总之，只要经历过一次，便食髓知味，从此便会不由自主地卷起来。
好比一个落后的村庄，自家种地自家吃，幸福感拉满。
但外人进来，带来了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这些村民试过一次后，便会产生【我tm前半辈子都活了个啥啊】的想法，从此对外头心生向往。
外人再拿利益一诱惑，便会有很多村民，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听命于这些人，哪怕是要刀口舔血。
如今的刺猬哥，就有点这样的感觉。
恐怕只有再打磨几十年，等看破红尘后，他躁动的心才会平复下去。
楚元看出他是想吃这些灵鱼，也由着他去，便道：
“你若是想吃，可以放在岸边，等白天忙完，再加工也不迟。”
刺猬哥不好意思的一笑，飞速剖开鱼腹，取出鱼珠，装在了玉壶里。
楚元一把摄了过来，摇出声声脆响，淡淡道：
“这竹林湖一年的产量便在这里，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加起来，该值多少灵石。”
刺猬哥估算了一下湖的大小，和自己三时辰的劳动，不自信道：
“三块灵石？”
“哈哈哈哈，我本以为你会往高了猜，你这倒好，直接猜三块……这可是大半年的产量，哪可能那么少？”楚元摇了摇头。
他明白，这是因为沃野山太穷，刺猬哥又没啥见识，所以猜的不准。
画灵好似有了点明悟，默默感应着鱼珠和贝珠所带的灵气，结合自家的经验，自信道：
“应该是在二十块灵石左右！”
“不错，画灵道友猜的准！”楚元不吝啬地鼓掌赞许道。
“那这鱼肉值多少钱啊……”刺猬哥尤有点不死心。
“若对辟谷前的修士来说，尚且值几个碎银，但对辟谷后的修士来讲，这玩意儿仅有一丝灵气，几是纯粹的秽物，看都不会看一眼。”楚元摊摊手。
这白凌鱼虽然美味，但是稍微厉害点的修士都看不上眼。
也就自己和师妹年轻的时候，会吃上几尾，其余的，可全都送去喂了灵兽，或是直接丢去肥土了。
哪怕是只吃宗门供给的灵米，也比吃这玩意儿强。
也就是因为这些鱼同灵贝好养活，丢那不管，一年也有三十块左右的灵石入账。
不然谁养它们？
刺猬哥瞧着网里的鱼，一番天人交战：
这玩意儿……等同于是秽物？
最后还是味蕾战胜了理智。
【娘的，总比甲壳虫和蝴蝶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