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校尉，车轮战，萧将军当真以为我一个乡野公主竟什么也不知吗？听闻萧将军治军严明，怎么还有这般让手下以下犯上的时候，本宫还真是开了眼！”
帐外的操练声隐隐传来，混着风卷旗幡的猎猎声。
萧蓁沉默片刻，忽然转身从桌案上拿起先前的那一面令牌，抛给宋湘。
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左七营”三个字刻得深而有力。
“拿着。”萧蓁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从明日起，跟着第三队巡视西长垒。卯时上值，亥时交令，迟到一刻，按军规处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宋湘微微发亮的眼睛：“记住，进了左七营的门，就没有什么公主，只有巡防的兵。巡不好防，守不了城，别说本将军不认你这个公主，这朝夕城的百姓恐怕也容不得你。”
宋湘握紧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微微点头：“谢萧将军！”
她抬手将令牌系在腰间，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惹的萧蓁心烦不已。
转身要走时，萧蓁忽然又道：“巡城的甲胄在军械营第三排，比你平日练功用的沉两斤。”
宋湘脚步一顿，回头时眼里闪着光：“多谢。”
帐门再次被推开，晚风卷着演武场的气息涌进来，宋湘走在暮色里，摸着腰间的令牌，忽然觉得那凉意里竟藏着几分蚀骨…
以后的日子，必定会不太平…
时间回溯到昨日…
卫文仪正看着高隐之临摹的《金刚经》，耳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腹翠娘掀帘进来时，脸色比外面的阴云还要沉。
“主子，左七营那边刚传来消息，说三公主今日去了营里。”
她压低声音，指尖微微发颤：“据说……萧蓁的十二校尉瞧不起她乡野出身，将她拦在营口，挑衅于她，她临危不惧，亲自下场比武，用云雀教的身手，连胜了十二校尉。”
砚台里的墨汁晃了晃，卫文仪刚移开至宣纸上方，捏着狼毫的手停顿了片刻。
宣仪？她不是新婚燕尔吗？怎么突然到左七营去了？难道是求了左七营的差事？
“萧蓁在场吗？”卫文仪放下笔，宣纸洇开一小团墨渍。
“在。”翠娘的声音有些急躁，“萧将军不仅在，还亲自在一旁观战，结束后还夸三公主身手不凡，让三公主好好歇息！”
左七营是京畿大营里，除右七营外最精锐的一营，十二校尉更是萧蓁一手带出来的亲信。
三公主赢了他们，还得了萧蓁特别关照，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相互试探，不过宣仪那个贱种怎么可能打的过十二校尉？萧蓁被下了脸，怎么可能不生气！
“宣仪的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卫文仪起身时，腕间的墨玉镯撞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回殿下，不知道什么人散播的消息，今日传的朝野皆知！”
“你再去探！”
…
三天后，大公主府。
翠娘递上一张纸条：“这是左七营一个伙夫偷偷递出来的，说三公主赢了之后，第二日夜晚去了萧将军的帐里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周围守卫森严，她没有探听到消息。”
卫文仪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萧拾离营！”
指尖猛地收紧，纸条被攥出几道褶皱。
萧拾是萧蓁的贴身隐卫，突然离营，难道…
“翠娘！你去查查萧拾去了哪里？查完速来报于本宫知道！”
“喏！”
高隐之做了一份点心，从内院一路而来，到了书房门口，未曾敲门就推门而入。
“殿下！”
卫文仪以手撑着额头，眉眼未抬：“你怎么来了？”
高隐之脚步不停，声音轻柔道：“嬖夫想殿下了，亲自做了糕点，送来给殿下品尝。”
“殿下这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卫文仪毫不避讳道：“我那个三妹妹，好像野心不小，竟然也想同我抢那个位置！”
“哦？是吗？”高隐之浅浅一笑，漫不经心道，“殿下莫要忧虑，不过是个乡野公主，没有势力，何须顾忌！”
“军饷，兵权，她样样不占，如此微末之人，殿下何必挂心！”
“微末？你可知她这微末之人，为了想疏通萧蓁的关系，所以去了左七营，若是叫她借了萧蓁的兵权，那将会是除元仪以外的另一个劲敌了！”
高隐之愣了瞬，猜测道：“莫不是那两姐妹故意这般，一个在文一个从武，去左七营谋划，暗地里许了萧蓁好处，好让萧蓁彻底倒向她们那边，然后联手扳倒殿下？”
卫文仪不知何时站到了高隐之身后，左手搭在了高隐之肩头，微微俯身：“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她王家有陈姿将军依靠，三妹应该不会许萧蓁好处，那萧蓁干过的事并不光彩，光通敌叛国之事就够死一百回了，三妹不知，难道二妹也不知吗？”
“不过，本宫这个三妹，确实是个会隐藏的狼崽子，本宫先前倒是小瞧了她，如今她露出利爪，本宫也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殿下，天下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高隐之纤细的手攀上卫文仪的胳膊，将脑袋贴了过去，蹭了蹭，随后看向窗外，风卷着枯叶撞在窗棂上，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左七营是萧蓁的心头肉，三公主能在那里立威，确实有些棘手！”
“所以，萧蓁和三公主那里不得不防，要不殿下同姑母去个信？问问她的意思！”
“隐之言之有理，快些备车，我要去找岳母大人商议。”卫文仪松开高隐之，疾走几步，抓起披风，墨玉镯在腕间滑出冷光，“你留在府里听消息，翠娘若是来了，你叫她好好宣扬一下三妹的神力”
高隐之一愣：“妻主，你这般做岂不是帮了三公主？”
“本宫哪是帮她，本宫是帮我自己。”卫文仪系紧披风的系带，声音冷得像冰，“不管三妹想做什么，本宫都不会让她如愿，若她想借萧蓁的兵权，本宫就先断了她的筹码。”
“萧蓁最在意的可不是谁做太女，是她手底下人的声名，本宫暗地里大肆宣扬三妹的声名，就是想让左七营丢脸，失去民心，到时左七营上下会嫉恨上三妹，萧蓁便不可能倒向三妹。”
“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