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但逐渐的有些焦躁起来。
老方从后院翻墙出去，站在拐角的地方悄悄往前门看。
看见一行人的穿着，老方有些发愣，又很快反应过来，生硬着一张脸小心的回到房间。
“是公安。”
两人皆是一顿，这两个字从他们混迹黑市开始，就很忌讳。
温沉凉双手绞在一起，带着点颤抖的嗓音开口道，“哥，是不是我们暴露了？”
温沉野看了眼门外，没说话。
外面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他不得不得快点做决定，因为保不齐门外的人会翻墙进来。
“你回房间去，就当你在睡觉。”
站起来脚步又是一顿，朝老方说，“老方，你躲一下。”
老方点点头，温沉凉听哥哥的话，很快做出相应的动作。
温沉野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睡觉时的衣服。
揉了揉眼睛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谁啊！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话让敲门声停了下来。
大门不到两分钟就被打开，门外站着四五个穿着公安服装的男人，只是似乎这几人有些过分壮硕了。
温沉野脸上满是被吵醒的不耐烦，看见公安的时候，似乎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一样的再次揉揉眼睛。
瞌睡好像也被揉走了……
“公安叔叔？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温沉野状似尴尬的摸摸头。
要不是温沉野叫他们的称呼是‘叔叔’，几人真就觉得眼前这人已经成年，甚至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但很显然并不是，他们查到的资料显示这家人有两个孩子，且现如今并没有成年，甚至可以说还小。
虽然温家被打了地主，但其实实际情况谁都知道怎么回事，更何况温家在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否则也不会被放在郊区，而不下放。
“同志你好，这是我们的证件，请问这是温良廷同志的家吗？”
公安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在温沉野看来十分的假。
不过他们问他爷爷干什么？
温沉野眉头紧蹙，丝毫不见刚才的尴尬和不自在。
奇怪的接过证件看了看，是真的。
“你们找我爷爷干什么？”
“我爷爷奶奶去年年底已经走了......”
“家里就我和小弟两个人..... ”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家里现在是我当家..... ”
公安面面相觑，人没了？
资料怎么没写？
打头的公安看了眼两边的巷子，跟温沉野商量着说，“小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进屋聊，这大门口的不是很适合说这些事。”
温沉野抿唇，妥协的点点头，侧身让几个公安进屋。
“家里没啥好茶，叔叔们别见怪。”
温沉野面无表情，但从小的教养让他即使身陷囹囵也很有礼貌。
“小同志，不用客气，你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问问。”
“对，别紧张，就当我们是自家叔叔就好。”
真是可怜啊，家里人就因为打地主这事儿搞得全家都散了。
温沉野坐在剩下的一个位置上，温声道，“公安叔叔，你们问吧，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公安们见差不多了，便开始自己的工作，问话的问话，记录的记录。
“小同志，我们的问题可能会有点冒犯，你别介意，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问问。”
温沉野垂眸点点头。
“小同志，你的爸爸妈妈是因为天花走的，那你爷爷奶奶是因为什么走的？为什么没有上报家属死亡呢？”
温沉野拽着手指，很是忐忑的说，“爷奶.....是被人打死的......”
温沉野痛苦的回忆起那天晚上。
他清晰的记得，找到两老人的时候，地上全是血，头上身上全是，最致命的伤就在后脑勺。
好大....好大....好大的洞。
而那行凶的石头也被丢在一边。
红色覆盖住了温沉野的双眼。
走近才发现，不再动弹有声息的两人身上凌乱得很，像是被侮辱过一样。
温沉野颤抖着手给两人整理好衣服。
力气突然爆发一样，一手抱着一人回家。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爷爷奶奶好轻，像没吃饭一样.....
不，他们家本来就没什么可以吃的，稍微好一点的都进了他和小弟的肚子。
温沉野眼眶泛着红，下眼睑处有微光闪烁，有时候还会往地上掉去。
回到家的时候，温沉凉吓坏了。
但他也知道这不能声张，就算声张，大概率也不会有结果。
因为外界的关系，两老人的葬礼草草结束，最终也变成了郊区的两个坟包。
温沉野颤抖着双眸，闪着泪花说，“但是我去公安局上报过的.....”
似乎怕他们不信，温沉野在堂屋的柜子里翻找着。
拿出一本证件，里面是几张纸。
公安们认识，这是身份证明。
“你们看，这上面已经写了‘已死亡’。家里就剩我和小弟了。”
公安们拿过证件，上面确实跟温沉野说的一样，那资料上怎么就没写？
问话的公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转移了话题，“小同志，这个身份证件可以先给我们保管吗？”
温沉野没有犹豫的摇头。
笑话，他跟他们说话周璇就已经了不得了，还想拿他家的东西？
现在这世道，可不敢直接相信初次见面的正面人物是好的！
公安们也不好强求，只能作罢。
“那行，我们记录一下就还给你。”
温沉野点点头，看着另外一个公安拿出本子开始照抄证件上的信息，写得之认真。
“小同志，我们继续。”
“你说你爷爷奶奶的衣服很乱，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吗？”
温沉野紧抿唇，“对，但是我们家已经没有钱票了.....”
“.......嗯，好，我知道了，那你看见或者有想过是谁打得你爷爷奶奶吗？”
公安一直盯着温沉野，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温沉野蹙眉摇头，有些犹豫的说，“公安叔叔......我们是下九流，他们都不待见我们，我......想不出会是谁。
我爷奶走的那个地方，也没有看见什么人。”
公安紧随其后问道，“怎么不去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