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恩秀轻叹了口气。
“连意托我在你有困难的时间帮你一把。先前稍打听了下你，不过，我还没得到你的准确信息，就有政府的人向上面汇报了秦渭的事情。
又一路追查到了你，又追到了连意，甚至连你们S城跟来的官员都被挖了出来。
后来，上面来向我们军方打听了连意的事情，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你。”
陈夜靠在沙发上，“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吴恩秀叹了口气，“连意两次信件都提及了你，让我多替你留意下京城这边对你的追踪。我虽说能在某些领导面前能显个脸，但是上面的意思，我无法左右。
连意说你性子不好相处，可我瞧得出，你是个心善的。而且我对你的身手能力很是喜欢。”
吴恩秀的这一番推心置腹不禁让陈夜愣住了。
隐隐感觉这老头莫不是在pUA自己？什么心善的？她在S城可是恶人榜榜上有名的主。
连意应该是在信中提到了巴度，吴恩秀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陈夜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那个被你下令剁了的男人，叫达道。和朗图是巴度的左膀右臂。之前那个拿索，是巴度对外销售的最大头目。”
陈夜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上级早已撤了这条任务，但是连意执意不回，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加上灾情严重，许多地方联络不上，就是想亲手抓到巴度。”
陈夜撇了撇嘴，“什么联络不上，不是你们主动切断的吗？”
吴恩秀又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当然想把我们的兵都好好地活着，但是，作为上位者，他们，估计也是有他们的苦衷和打算。”
“呵，看吧，你也质疑了。”
吴恩秀正式地说：“国家有难，举之不避，这是我们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时就要有的觉悟。”
陈夜冷冷笑出声，“是哦，匹夫有难，国家无责。”
吴恩秀被她的话噎住，好久才又继续说：“我们不能质疑上面的决定，丫头，这些话，以后可不要再随便说了。”
陈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看得出吴恩秀确实是挺喜爱她，多次无礼的举止他都没在意。
看她垂眸不语，吴恩秀又轻声说：“连意的父亲当年就是为了抓巴度牺牲的。当年，他还是我手里的兵，我也还没坐到这个位置。
他的爸爸是最优秀的军人，包括现在，还有许多他创下的还没未被破的记录。
最后的一次任务，就是越过边境，要去捉拿巴度。那年连意才6岁。
他的母亲原是同单位卫生队的队长，亲眼看着连意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而失控。”
吴恩秀说到这里停住了，看着火红的炉火，仿佛正透过炉火在看着什么。
陈夜也没有催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老人眼眶里沁出了水意。
许久，吴恩秀又继续缓缓地说：“再后来，我们只找到了她一片狼藉的尸体，至于中间发出了点什么，没人知晓。”
陈夜是个很好的听众，没有打断过他，一直安静地坐着。
却又是一个很糟糕的听众，都知道讲故事时不时需要有个人追问一句，不然显得听众毫无兴趣，讲不下去。或是，讲者完全在自己的视觉里，而忘了外界。
陈夜太安静了，一声催促也没有。
于是沉浸在往昔悲伤故事里的吴恩秀，似乎没找到那根通往出口的绳子，一直停留在里面走不出来。
直至门外的小士兵进来换煤，吴恩秀才从回忆中回神过来，看着来人换好煤，又退了出去，这才笑着看了一眼陈夜，“不好意思了，人老了，一想起旧事，就忘了你还在这里。”
“没事，你继续。”
吴恩秀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后来，我那老伴看连意挺可怜，加上我家孩子已经大了，她时间也多，就主动把连意接了过来带在身边。”
“连意确实也是个棵好苗子，一路走来，都是队里最优秀的。为了要亲自抓到巴度，他考进了我的特种大队，接替了他父亲的编号。”
对于连意的身世，她无意探究。他有一个执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一点，跟她自己很是相似。
只是如今陈金光已经魂亡于亲子之手，想必死前心中更是又愤又恨，怕是死不瞑目。至于一个瘸腿的陈星，不足为惧。
她不指望他心中有何愧疚悲痛，当日他第一口吃进自己妻儿的肉时，也许就已经丢失了为人的资格。
她的执念已消。
至于连意，若是巴度不死，估计这辈子都难以泄忿。
“这种这般隐蔽的事情，我还是不要听了。”
“无妨。”
“呵，他们都在调查着我呢，你转头就把连意的信息出卖给我，这，不合规矩。你打什么主意？”
吴恩秀笑了笑，“感情刚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行了，既然你心里有底，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吴首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吴恩秀摇了摇头，“没想得到什么，你不仅救了连意，还替我们军方保存了一千多位军人，此已是大善之举，我哪还敢企图些什么。只盼着你好就是了……若是，若是可以，还请你不要放弃他们。”
陈夜清楚“他们”指的是谁，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吴恩秀让傅尔杰把连意准备的东西带回去，邀请陈夜留下一起吃午饭。
陈夜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下次让连意回来陪你吧。”
“你这丫头，就是不待见我老头子。连意说得不错，你这性子确实是挺不好相与。不过没关系，年轻人嘛，有点傲气是好事。”
“你再批评我，下次我就不给你送信了。”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我给连意回封信，你替我带回去吧。”
“你要是有心，就申请下把切断的信号恢复下。我这一来一回，两个多月，古代寄信都没这么慢。”
吴恩秀握着笔，边写边笑道：“好，我尽量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