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站在后院的鸡棚前，看着满鸡舍里被头顶玻璃被冰雹砸击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全卷缩在一团发抖的鸡仔们。
第三天，大雨依旧，雨势大且急，夹着拳头大小的冰雹。电闪雷鸣中，漫天水帘里，像是有一枚枚铁锤在疯狂砸落。
“大小姐，要不把小鸡们都转移到室内吧。这外院的声音也太大太可怕了，小鸡崽们都被吓坏了。”
陈夜刚刚结束了拉伸，坐在沙发里正看着手机里网友上传的视频。
各国的雨势大径相同，许多地方已经被淹没了。来不及收成的庄稼，被泥洪席卷的村庄，嘈杂的声音里夹着尖叫和哭声。
不远处被淹了一半的旧房屋，在湍流的冲撞下，摇摇摆摆，巨大的冰雹砸落时，整个画面就像是被笼在雨中的被炮火全面覆盖的战场。
城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多街道已经被淹没，变成了一片汪洋。偶有几簇绿化带上的大树，于水中露出尚未被淹没的枝顶，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着。
救生艇顶着风雨驶进了拍摄的画面里，只是没一会儿，连人带艇一起翻进了水里。
同城的新闻视频中，陈夜眼尖地看到被人群簇拥着的郭市长后面，满眼疲惫的陈金光满脸红肿。
关上手机，陈夜向后院走去，李叔跟了上去。
陈夜抬头看着天空，大雨像瀑布一样直直落下，夹着冰雹，齐齐拍击着玻璃。雨水落下的沉闷撞击声里，又夹着冰雹砸到玻璃时清脆的“梆梆”声。
砸落到玻璃上的冰雹子，没有击穿厚实的防弹玻璃，有些小的，直接碎成了冰碴子，有些直接弹跳了几下，然后骨碌碌地和着雨水，随着被做成斜面的玻璃棚顶，滑到了外墙的地面上，发出“噗噗”的地落声。
李叔的声音在边上响起：“这雨是真大啊，都好几天了，都没有要停的迹象。你看那些鸡崽子们，我都担心他们会被吓死。”
陈夜把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鸡舍上，几十只巴掌点大的鸡崽仔们，这会全挤成一团，连叫唤都不叫了，全把头埋进了身体里。
“太臭了，不行。”
这才刚刚开始，真正的炼狱还在后面呢。就算是一只鸡，也得有作为储备粮的觉悟。这上头有饲养者给它遮风挡雨的棚子，还没受到任何实质上的洗礼呢。刚开始就活不下去，如何对得起吃下去的谷物饲料。
“可是……”
“死了就扔出去。”
李叔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看着陈夜的淡漠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在说鸡。
李叔活了一辈子，已是人精。当下心思一转，连忙说道：“大小姐，我，我早上已经训练过了的。我保证不会拖后腿。”
陈夜看着眼前的老人着急的模样，慢慢开口道：“李叔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但是，你看这世界，我们救得了谁。眼前看着的是鸡，其实也不是鸡。我们给了它衣食无忧，它还活不下去，那不是浪费资源吗？
自己都无法正视眼前的问题，还谈如何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李叔，有时候，心软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陈夜不知道他有没听懂，只是说完便离开了。
李叔和陈宸，始终是最纯良的人，看不得半点人间疾苦。但是在末世，哪个不苦？
李雄尚好，三观正，人不坏，主要是，听得进劝。
至于丹莫，他不担心陈夜会犯糊涂就好了。他常常用一头藏獒来形容自己。再说在这里也没有比陈夜更亲近的人了。
至于是否会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陈夜不以为然。丹莫显然是多次通过了自己的考验的，她愿意赌一把他独剩的丁点善意，是给了自己。
下午，雨势稍小，冰雹已经停了。陈夜接到黄姐的电话时，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
随即召集了众人来到电视机前，打开备用手机把旧房子里的监控画面投屏到了电视上，门口位置已经站了几个人，可不正是她的好大伯一家？
陈夜一边问：“陈金光给你们打过电话吗？”一边把声音调到最大。
众人摇了摇头，盯着旧房子上的监控画面看。
陈宸咦了一声，然后走到前面来，“大伯一家来我们家旧房子干什么？”
上一世陈金光在推辞掉救援队要把他一家安排到临时救援房后，先打了电话给她才带着一家人过来的。而且也没有这么快，大概是暴雨一个星期，他家完全被淹没后，在市政躲了两天才过来的。
这才第三天，他们一家就迫不及待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上门来了？是怕她推辞吗？
很快，监控里又出现了黄姐和三角眼的身影。
“你们是谁？站在别人家门口做什么？”
陈金光以往鲜少到来这里，一是陈金言一家常年在海外，二是每年过年的时候，纵是吃团年饭，也多是陈金言以“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为由，去陈金光家里吃饭。
再加上连日奔波，暴雨催残，陈金光不小心沾到了酸雨的脸又红又肿，几天没有梳洗，蓬头垢面。所以这栋楼的人认不出陈金光也不足为奇。
陈金光脸上生疼，没有说话，陈星走过来对黄姐和三角眼说：“你好，我们是这家人的亲戚，因家里房子被水淹了，来借住的。”
黄姐嫌弃地看着他们，“什么亲戚不亲戚，我看你们像贼。”人家小姑娘才拜托自己照看房子，没想到今天就有人上门了。那小姑娘电话也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困在外头回不来了。
陈媛一听，着急得骂了起来：“你个老女人，你说谁是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爸是市长。”
黄姐本就处于更年期，前段时间丈夫生意又出了点问题，此时一听被骂自己老女人，顿时也来气了：“你说谁老女人了？你不会老吗？你没好好看过你妈老不老吗？还市长？呸！市长早就被保护起来了，还需要向亲戚借住？”
与黄姐不同的是，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三角眼，此时目光像条毒蛇一样看向了陈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