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将视野笼罩，滕析言感觉自己身体从沉重到轻盈。
他缓缓睁开眼睛，听见黑暗中有细微的哭声，但又像是隔了很远，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了。
“原来我死了啊。”
滕析言盯着地上自己的尸体沉思了一会儿，试图触碰他自己的身体，可手却从身体中穿透过去。
哭声依旧从他身体的门后传来，他逐渐耳熟，是苍明烛的声音。
可他的灵魂状态可以穿透他的身体，却不能穿透这扇门，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微微叹息。
滕析言蹲在自己去的尸体旁边，嘲讽似的看着自己的尸体：“什么天才，还不是救不了自己啊。”
尸体紧闭着双眼，像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脸色病态的白皙，修长的眼睫耷拉，手里攥着的手环还在循环播放之前苍明烛唱歌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哼了起来。
‘扑翼飞去，在长空里......’
‘有什么不对，冰天雪地也一对......’
声音逐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寂。
因为他记得他录音的时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手环的录音忘记关了。
他正想上手出现播放一遍，结果手环中传来细微的声音。
“我爱你。”
滕析言一愣，嘴角弯起一抹笑意，明明已经死了，但是心中却依旧酸涩起来。
“笨蛋上校......”滕析言笑着笑着，眼泪苦涩的从眼角滑落，他又难受又惊奇，死了还会流眼泪，真神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死去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但是幸好死之前喝了药剂，能坚持到苍明烛打开门见到他，虽然是见到尸体，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要走，也是要走的好看些的。
门骤然打开，一道黑影扑了进来，滕析言见到苍明烛消瘦的脸，下意识伸手想要拥抱他。
可苍明烛的身体却从他的灵魂身体穿了过去，扑到那具已经死透的尸体身上。
滕析言垂眸盯着空空如也的手，嘴唇轻抿着，怎么也盖不住眼底那抹失落与难过。
他回过头，苍明烛抱着他的尸体，像是要将他揉入到自己的血肉中，明明是一具尸体，可苍明烛像是感知不到一样，握住尸体冰冷的双手，用力的替他回暖。
苍明烛不断的低声喊道：“言言，我来找你了，你睁开眼好不好......”
“言言，说好的我陪你......你食言了。”
滕析言的心中像是一万根针扎在上面，痛的窒息。
他轻轻的将手放在苍明烛的头上，尽量不穿透他的身体，他轻轻地抚了抚：“陪着你呢。”
苍明烛用力的贴着尸体，似乎怎么抱也抱不够。
外面的欢呼声随着黎明逐渐升起，光线将苍明烛抱着尸体的影子拉长，显得孤寂。
滕析言蹲在苍明烛面前，曲着手指想替苍明烛擦擦眼泪，可是却触碰不到他一点。
“别哭啦，在哭我就不高兴了！”
苍明烛怔愣的抱着尸体，眸光骤然抬起，与他像是对视了一眼。
滕析言心中一跳，难道苍明烛能看见我？
看苍明烛的目光确实落在他身后的黎明光线上，苍明烛将滕析言抱了起来，护在怀中，垂眸吻了吻滕析言，朝着外面走去。
“言言，我带你回家。”
滕析言作为死去的灵魂，不知道该去地府哪里报到，索性就跟在苍明烛身边。
不过死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能飘着，速度还很快。
黎骄阳和澹台曌跟在苍明烛的背后，神情沉重。
他一手一个，摸了摸他们的头。
基地重建，滕析言亲眼看见苍明烛抱着他的尸体，想要跟着一起土葬下去，他急的围着苍明烛转圈。
他站在苍明烛的面前，“你是不是蠢！！！”
滕析言先是很生气，但是看见苍明烛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多的是难受，他也只能隔空的虚抱着苍明烛。
还好黎骄阳和澹台曌及时发现苍明烛，将他从棺材中拉了出来。
滕析言坐在棺材上，晃着腿，还好有明空和二狗。
最后他们觉得将滕析言的尸体火化了，烈火熊熊燃起，苍明烛又跪在尸体面前哭了。
滕析言盯着自己的尸体逐渐变成白骨，然后成粉末，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他的骨灰被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连带着他的手环，放在了一起。
滕析言没有什么遗物可以留下，唯一能够留下的就只有这骨灰了。
滕析言叹了口气，跟着苍明烛回到房间中。
苍明烛将骨灰盒抱在怀中，蜷曲着身体，像是将滕析言环抱在其中一样。
滕析言坐在床边，忍不住触碰了一下苍明烛的脸：“笨蛋笨蛋笨蛋！”
他的眼泪忽然落下，滴在苍明烛的手臂上，滕析言愣了愣，赶紧站起身。
苍明烛起身盯着手臂上的小水珠，怔愣了好久，又抬头看向天花板，并没有漏水的迹象。
他的声音沙哑：“言言，是你来看我了么？”
滕析言坐在床上，面对着苍明烛，疯狂点头：“我在你面前啊！！”
可是苍明烛感受不到滕析言的气息，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盯着手臂的水珠怔愣了好久。
最后自嘲一般，他捂住眼睛，胸腔颤抖，“大概是我疯了。”
滕析言盯着又哭了的苍明烛，急得不行，他凑了过去，想要试图擦他从指缝中流出的眼泪，却无济于事。
没办法，既然眼泪能够让苍明烛看见，那他就哭吧！
滕析言拍了拍脸颊，用力挤出眼泪，滴在床单上。
但苍明烛始终掩泪哭泣，丝毫没有注意到床单上的泪痕，滕析言急的都快疯了，“我的上校啊，你快看看床单！！！”
终于，苍明烛像是感知了什么一般，挪开手，垂眸恰好看见了床单上的水印。
滕析言为了让他觉得他存在，在他眼皮底下又落了几滴眼泪在床单上。
苍明烛盯着忽然从空中出现的水滴，手指摸了摸湿掉的地方，对着空气哑声问道：“是阿言吗？”
一滴水珠凭空落在苍明烛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