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立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方总能不能站起来，什么时候醒来，都得看之后的治疗了。”
白梨点了点头，眸中恢复了些许光亮，“是该去的，什么时候去？去之前，我能先去看看他吗？”
她知道，自己的签证不足以让她马上跟去美国，但这实在算的上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常立侧开身子，为她打开病房的门，“为了跟上医疗进度，医生已经在准备了，安排在晚上离开，这期间，您可以进去看看。”
白梨点了点头。
窗外还有滚滚闷雷，乌云携带着阴沉的风在这个夜晚呼啸。
好像所有不顺的时刻，都有一场雨在等待着她。
但只有今天，雨声带来了好消息。
他有机会站起来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白梨走进病房里，说是病房，这个昂贵的私人疗养院更像一座高级的古欧城堡，连房间都舒适都有格调的要命。
她走到床边，男人的腿被毯子遮盖住，脸上已经恢复了干净，可眉头还是皱着，哪怕昏迷，看起来也还是在承受痛苦。
白梨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哪怕是凑的这样近，她还是没听到男人的呼吸。
她眼泪早就流干了。
只是伸手轻轻点在他的鼻骨上。
“方野，方野。”
没有回应，她继续说：“没事了，很快你就能好了，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相信方野。
尤其是听见那句手术还算成功的话，惶惶不安的心放下了大半。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看过他忍受了多少次痛苦。
他都撑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快好起来吧，好吗？”
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方野的手，陪他一起休息着。
目光锁定在男人的侧脸上。
直到医护人员全部进来，她才松开手站到一边去，看着他们不断往男人身上插上各种输液管。
常立站在一侧，对白梨说：“白小姐，你是要继续留在这，还是回国？嗯…”
“我想去大使馆办美国护照。”
他这一犹豫。
白梨就懂了，冲他露出苍白的笑，“他是不是希望我回国？”
常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方总有最好的医生和团队照顾，请放心。”
“嗯，我知道了。”白梨也冲他点了点头头，“你跟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确实时间来不及了，常立只能再次说：“会有人送你到机场，要是你想多留几天，也会有人当你的向导，白小姐，我先失陪了。”
白梨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刚刚手机短信通知里，有两张改签的返程机票，一张明天中午的，一张是一周后的星期天。
心想。
原来他在这场手术前，安排了这样多。
他也早知道，不会因为一场手术，重伤就完全痊愈。
但可以确定的是。
方野并不希望自己看见他最脆弱的样子，在廊灯古镇的时候就是这样，移动位置这种事，都是背着她进行的，没有一次出现失误。
还有在陵江。
他受伤也总是瞒着她。
所以这回，手术结束，就有人给她买了机票。
白梨深吸一口气，瞥了眼手上还未消退的牙印，站起身来离开了疗养院。
她没有心思玩乐，在第二天去到了机场。
心照不宣的，她竟然开始理解了这样的离别，也愿意按照方野希望的去做。
比起病痛，更让患者感到狼狈的就是复健阶段。
会摔倒，会无力，会以各种丑态跌在任何地方。
没人会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暂时丑恶。
尽管她觉得没什么，也不会嫌弃。
可方野不愿意。
她明白，她什么都不必说，与其非要跟上去让他心里有负担，最好的方式就是等他。
那就等他回来好了，又不是没等过。
……
四月一晃而过。
白梨回国后，就真的去考了个驾照，还买了一辆价格合适的代步车。
五月带来了好消息。
方野醒了。
一如当初那般，很郑重的给她寄了一封手写信。
白梨给他打过电话。
但没聊几句都会陷入怪异的沉默而结束。
常立告诉她，这是因为术后产生的昏迷，是正常现象。
白梨不放心，要来了方野的每周检查结果，请人翻译过来后，再对照着资料一点点的对照，确定他是真的有在好起来，眉眼间才多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因为时差和方野身体的原因，她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及时和方野联系。
干脆也就给他写了几封回信。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她投的简历也有了成果，一家刚成立不久的新兴律所给她发了offer。
看着某度上的公司简介。
【莫文蔚的阴天，孙燕姿的雨天，都不如来我们律所聊聊天】
不太正经。
她考虑再三，还是前往公司面试。
律所并不大，是由三个律师创办的，持股最大的人叫陈法，年纪刚好三十岁，白梨以表尊敬喊他陈律。
其余人都喊他陈法律，说他这个名字天生就适合做法律人。
因为律所规模太小，没有高薪水，也没有什么资质，只是办成过几个民事纠纷的案子，也招不到什么金牌律师。
他们没嫌弃白梨是行业新人。
白梨也没有嫌弃他们是新公司。
用陈法的话来说，那就是：“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干吧。”
实习期三个月，工资给她2500。
白梨也没介意，因为她有额外的收入来源，不用担心在这个城市的吃喝。
但她入职当天，还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方野。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有人送来的一身职业装，不是一板一眼的西装，而是有设计感的都市白领套装。
款式简洁，利落又不迎合。
高级的面料，温和的颜色，没有浮夸的logo，实用性与美感平衡的很不错。
她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才真切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校园生活。
陈律也夸她眼光好，会选职业装，不像之前来实习的小男生，穿着潮流的t恤衫。
白梨实习的很劳累。
也很充实。
小公司也不会藏着掖着，真给她学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