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眉无声阖眸，浓密的睫毛隐去眼底的遗憾与痛惜。
这人依旧是一袭青衣，周身却萦绕着圈圈黑气，袖角的绿叶变成了墨绿，双眼猩红可怖，脸上血管呈树状凸起。
菩提，入魔了。
他身后的菩提树也在变，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壮。
每一片树叶都变成了墨绿，黑得能滴出水一般，无师自通挥舞起了粗壮的枝丫。
菩提就立在树梢，脸色阴郁可怖，双眼猩红。
乌骨伞对准入魔的菩提，刺目的白光向菩提射去，菩提把手一挥，铺天盖地的树根织成一道墙挡住了宁眉这一击。
但白光并没有散去，而是像水一样，润物细无声地浸入了树根墙中，然后一点一点蚕食掉了树根周围的魔气。
雨点越来越大，却没有一滴打在宁眉身上。
但宁眉的眉心还是微微蹙了起来。
菩提攻势越来越猛，宁眉无心伤及性命，所以收敛了很多。
“咔嚓！”
一道明显的咔嚓，宁眉低头看了看，乌骨伞果然裂了。
同时又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在电光火石间划过脑海，这种感觉难以捉摸又莫名熟悉，宁眉一时竟然顿了顿。
这一顿给了菩提可乘之机，无数片树叶向宁眉席卷而来。
宁眉莲步轻移，一个转身，躲过了菩提凶猛的攻势。
手下也再不留情，只身越到了菩提树后，芊芊素手被一团纯洁的绿芒包裹，绿芒化刀，向菩提树干砍去。
一声巨响，菩提树被她劈成了两半。
本体死亡，按理菩提也活不了，但许是魔气入体的缘故，菩提吐出一口一口的黑血，半身都是血污，却还坚强硬挺着。
菩提情况比文娘严重多了，魔气入体已经有一段时间，回天无力。
他周围的圈圈黑气在逐渐消散，眼神也逐渐清明。
宁眉幽幽一叹：“安息吧。”
菩提留给人间的最后一眼，清明而又洞彻，毫无眷恋亦毫无怨恨，释然开怀，他阖眸微笑。
素手微转，覆雪翻云，晚风徐徐带走菩提泯灭成尘的尸首，宁眉把伞收进储物戒中：“看够了就出来。”
洛寰大大咧咧出来了。
一瞬不瞬望着她，眼底是宁眉看不懂的情愫。
“师尊不好受？”洛寰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会儿却迟疑了很久，才把话说出口。
心里微微有些意外，她会在乎区区一个小妖的生死吗？
“嗯。”
月色之下，白衣女子声音微凉：“我救不了他们。”
文娘，她救不了，菩提，她也救不了。
文娘本可以干干净净的活，菩提本也可以清清白白的去。
不可否认，宁眉心里一直都有愧疚。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冷心冷情了，没想到，有些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感到动容。
救不了文娘，救不了菩提，宁眉怕自己更救不了……他。
哪怕修复了筋脉修补了灵根，洛寰依旧有很大的魔气入体风险。
而且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带来的效应可能是谁也无法想象的。
她无法保证，今生的洛寰还能不受魔气入体影响，维持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