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冲那女人点点头，女人转身出了包间，关上了门。
“你母亲，的确是个杀手，是清意场最出色的女杀手。”
“你也的确是她和简雷霆的女儿，只不过，并不是简雷霆以为的那样，宋明乔和她真心相爱。”
“你母亲是做戏的一把好手，所有人都被她骗过去了，她这一生真正爱过的，恐怕只有那个人吧。”
顾离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种浓郁的不解和嘲讽，又似乎带着某种深刻的痛苦，让顾欢喜有些不明所以。
“她爱的，是谁？”
顾欢喜听到自己声音里小心翼翼的探寻和微微对真相的抗拒，她的生活早在顾客身死之后就开始天翻地覆，事到如今，已经面目全非，她甚至不知道还有怎样荒谬的真相在等着她，但是她甚至可以从顾离逐渐开始涣散的瞳仁中看出端倪，真相，必然比任何自以为是的答案都要不堪。
果然，顾离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忍心，“她爱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包间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顾欢喜甚至觉得密封做的不是很好的玻璃缝中间有风灌进自己的头发和肌肤，让她在瞬间由内而外的觉得森寒阴冷。
“当时程家的小姐，程晚，也就是林念朗的养母。”
顾离话音未落，顾欢喜就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老天爷不会让她失望，只会让她心想成真，真相，果然不堪。
她看着顾离，唇边的笑容冷的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使者，“叔叔是怎么知道我母亲的事？”
顾离不急不躁，笑容中仍旧带着和善，间或咳嗽一两声，“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你应该早就有察觉，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顾欢喜不说话，唇边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雾蒙蒙的眼里染上一层陌生的悲凉。
彼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只知道，程晚和林念朗来农场的前一天，宋明乔很开心，甚至下厨做了她拿手的啤酒鸭，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眠，在花房里画了一个晚上的画，画上的女子眉目清淡，只有一双眼，格外传神，含着脉脉情意。
当然，第二天，顾欢喜就知道，画中的人就是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温柔的女人，她叫程晚，温柔到极致，也肆意到极致。
程晚的到来，让终日冷冷淡淡，只喜欢种花画画的宋明乔活了过来，她似乎突然开始囿于厨房，每天会花心思做很多可口的饭菜，也会亲自给程晚做旗袍和裙子。
有一次，透过透明的玻璃窗，顾欢喜看到宋明乔站在程晚身后，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宋明乔的手放在程晚腰间，似乎在量尺寸，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子，却仿佛是交颈的鸳鸯，宋明乔那双眼，灿亮的仿佛天边耀眼的火烧云。
每次林念朗的父亲来接程晚的时候，宋明乔都很不开心，她不吃不喝，只坐在露台的摇椅上痴痴看着远处，顾欢喜知道，那是进农场的必经之路。
如果说，宋明乔对顾客的相敬如宾和若即若离刚顾欢喜明白什么是婚姻的常态。
那么，宋明乔对程晚的处处在意和克制，就让顾欢喜明白，什么是爱。
爱，是克制，是在乎，是因为她而开心悲伤，患得患失，也是疯狂，因为她，而坠入一条不归路。
而宋明乔最终，甘心情愿走上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