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朗握着汤勺的手指停顿了几秒，顾欢喜却像是没看到，她自顾自又夹了菜放在林念朗面前的碟子里。
“嗯。”
他最终还是轻轻答应了一声，这样的温暖太让他眷恋，他舍不得打破这种温馨。
可能是太久没有在一起生活，顾欢喜话很多，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含着笑容说话，都是一些碎碎念的事情，比如她做早餐时候听到的广播内容，比如她在监狱里遇到的那个很善良年轻的狱警，比如她在晨报上看到的齐落菲和霍骁的婚礼……
平时几分钟能解决的早餐，生生被拉长到四十分钟左右，林念朗一口一口喝着香甜的粥，他不喜欢甜食，可是此刻却觉得异常美味，那种味蕾和精神同时在跳舞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和伤害，岁月静好到让他错以为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如此。
陈毅在第N次看了看手表后才决定给自家少爷打个电话，毕竟一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等他，其中还包括巴国最大的药物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马上到。”
不知道是不是陈毅的错觉，总觉得少爷的声音森寒到比平时更甚，他不自觉立刻反思了最近自己在工作和生活中的表现，确定没大错才稍稍放下心来。
翰林园。
林念朗接到陈毅电话的那一刻，顾欢喜心里的紧绷才慢慢松开，她温婉地笑了笑，“那你去公司处理事情吧，晚上我等你吃饭。”
林念朗点了点头，换了衣服出了门，听到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她唇边的笑容才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漠的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一片巨大的湖水，幽深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缓慢而有序地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像是在机械地完成某种动作，灵魂之间没有了刚才絮絮叨叨说话时的灵动和活泼。
“滴……滴……”
门铃声响起来，顾欢喜一愣，呼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从人脸识别的屏幕里看到是林念书，有些愣神，还是开了门。
林念书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唇边带着温文有礼的笑容，他好像很少穿黑色，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身白色的棉质禅服。
“书少爷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死人了，这样明目张胆出现在这里就不怕被有心人看到？”
林念书微微一笑，坐在沙发里，两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墨黑的瞳仁锁住顾欢喜，“瘦了。”
“喔，那谢谢书少爷关心，我觉得书少爷来这里应该不是单纯看看我胖了还是瘦了。”
听到顾欢喜的话，林念书唇角的笑意更大了些，连眼睛里都有了几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看看你？”
顾欢喜却已经敛去礼貌地笑容，“我不觉得我和书少爷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你和林念朗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可是你从见到我第一次就对我的态度晦暗不明，如今你假死，我被诬陷，反正都已经被扯进这个漩涡里，你现在趁着林念朗不在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告诉我真相？”
林念书从来都知道她聪慧，却没想到她通透至此，一想到这些事情的真相，他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我猜阿朗就是喜欢你这份通透吧……”
看破不说破，像他和林念朗这样满身污秽的人，身边大概就需要这样的女人吧，只是林念朗比他幸运……
“书少爷还是有话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林念书收起笑容，坐直身子，看向顾欢喜，她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家居服，温婉中多了几分神秘的高贵。
“林念朗，并不是我父亲的孩子。”
顾欢喜惊讶地看向他，阿朗竟然不是林琛的孩子！
“他是我二叔的孩子，当年我二叔和唐家小姐相爱，唐家有当时在江北最大的医药研究公司，二叔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他和唐小姐的相遇相知不过是我父亲设计的一出又一出戏，我父亲挖坑让二叔跳进去，后来在一场大火里唐小姐死了，可是我知道，她没死，她被关在林家后院里，那个毁容的的女人就是唐家小姐唐雪。林念朗从出生就被我父亲偷偷送去做医药实验……”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母亲生下我弟弟时，却是个死胎，我父亲没有办法，只能把当时和我弟弟一前一后出生的林念朗抱回来，说是我弟弟抢救回来了。”
“因为失而复得，我母亲对阿朗很上心，一天又一天，我父亲不忍我母亲伤心，也惧怕程家的势力，不敢说出真相，直到八年前，我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父亲才开始慢慢为所欲为。”
顾欢喜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像那种被刀子缓慢地割着皮肉，刀子极快，不会一下子流出血来，表面的肌肤看起来毫无损伤，可是她知道，皮下组织已经被割破，血管也已经被割断，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失去了运输和流动，痛，却很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