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杀手。
她那样温温婉婉，柔柔弱弱，怎么会是女杀手？
顾欢喜下意识想去否定，林念朗却仿佛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他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在烟雾里看不清神色，声音却冷凝，“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数都数不清。”
“你以为你的母亲喜爱侍弄花草，却不知道，她手下开的最艳丽的夹竹桃花却也是她杀人的利器，很不幸，我母亲就是这么死的。”
“她最爱的铁海棠，是不是从来不让你碰，因为那根本就是剧毒。”
顾欢喜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巨大的承重石柱上，她只觉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如大海涨潮一般，扑面而来。
那一大片鲜红夺目的夹竹桃里，母亲穿着白裙悠然而惑，带刺的铁海棠香气馥郁，旁边有黄白相间的水仙花。
除了这些，母亲从来不喜别的花朵，那一片鸢尾还是陈嫂种的，母亲只看了一眼，淡淡笑了笑，笑意却远不及眼底。
“她，为什么要嫁给我父亲？”顾欢喜缓缓抬头看向林念朗。
“因为顾客当时掌握半个天都的经济命脉。”
“从清意场训练出来的杀手，尤其是女人，是林家最大部分的经济来源。”
顾欢喜喃喃地说到，“是商品么，是可以用来贩卖的商品么？”
她眼里的不可置信藏也藏不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约有些闪烁的泪光。
林念朗掐灭手中未吸完的烟，淡淡地笑了笑，“商品？欢喜，也只有你这样天真，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清意场的，凡是进入清意场的女人大都是有强大的军事背景，她们能经受得住最残酷的训练，忍受最惨无人道的折磨，她们每个人都奇货可居，林家从来没有逼迫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顾欢喜嗤笑一声，眼里的讽刺浓郁，“原来百年世家林家，真实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林念朗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淡的笑意挂在唇边，栗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是啊，就是这样子的，你觉得无法接受是么，可是你的母亲，还有我，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训练场里清脆落地，甚至有淡淡的回声从四面的墙壁上折射回来，顾欢喜一瞬间突然明白，他平日里所有的高傲和冷静，都不及此刻淡然的模样真实，他见过最残酷血腥的事，对这世间所有的黑暗都了如指掌，他的冷静，何尝不是绝望，对这个世界里所有的温暖，都有望而却步的绝望。
“宋明乔还是宋家千金的时候就和简雷霆相爱，在这么一个地方，没有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真的很难活下去。”
“有人因为父母坚持，也有人因为爱人苦撑，总之啊，你总得有点能撑着你走出黑暗的东西。”
林念朗缓步走到顾欢喜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左边胸膛的位置，“我这里的光，叫顾欢喜。”
顾欢喜缓缓抬起头，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对他的心疼，她目光触到他唇边的伤口，昨夜的记忆疯狂来袭，她绝望的发现，她和他之间，鸿沟如深渊，不可逾越。
“那么，我的母亲，真的是得病死的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一步一步缓缓传来，像是无形中有人操控了她的意识，她脑海中快速闪过所有的人和事，就像旧电影的慢动作回放，最终都定格在此刻，林念朗那双栗色瞳仁里安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