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车子进入了山区地带，行驶时有些摇摇晃晃。季姚在光线和颠簸的双重加持之下，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前排那两个人的后续发展。
乔渊澄再次回到梦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田奕真。他知道律所周末要团建，此时看到一伙人都在大巴车上，立刻就明白了是在去往景点的路上。而田奕真跟他坐在一起，显然是那位呆瓜的杰作。如果一直都是他在，他肯定会选择和季姚在一起。
田奕真自然不知道旁边这具躯壳已经换了个灵魂。这一路上，她跟乔渊澄聊得挺欢快的，两人甚至计划了全套的吃喝玩乐行程。
她还在很兴奋地说着：“渊澄，你教我钓鱼吧。我对钓鱼还挺感兴趣的，但是没接触过。”
“我不太会钓鱼。”乔渊澄淡淡地说。
“嗯？”田奕真讶异地扭头看他，“刚才咱们不是还说，明天如果有时间，就去体验一下各个项目，包括钓鱼。我以为你都很擅长……”
“并没有。”
乔渊澄只用最简单的句子，回答田奕真的问题，顺便还回头看了一眼季姚。她看起来睡得挺香甜，脑袋低垂着随着车子的晃动而一点一点的。乔渊澄忽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季姚会不会把脖子睡落枕呢？
只是他唇角的笑意刚牵起一点，就因为田奕真而堪堪止住了。
“渊澄，”田奕真声音甜甜的、腻腻的，“我感觉有点累，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可不可以……”
她想说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借此拉近两人的距离。田奕真觉得乔渊澄绝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毕竟他对自己很有好感，不会放弃这样亲昵的机会。
可话还没说出口，乔渊澄就打断了她：“我去后面坐，你休息吧。”
“啊？”田奕真直接愣住了，显然剧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乔渊澄没给她提出异议的机会，直接站起了身：“这边空出来一个位置，空间大，你可以把扶手收起来，能伸开腿，比较舒服。”
说罢，他直接去了后排，坐到了季姚的旁边。
季姚此时还在睡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的座位本来是跟她同组的黄姐坐的。但黄姐有点晕车，坐到半程的时候感觉不太舒服，坐到最前面去了。于是，季姚这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正好方便乔渊澄坐下。
对于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事，季姚无知无觉。乔渊澄看她的头使劲低着，没有支撑很不舒服，就朝她凑近了一点，让季姚的脑袋歪到一侧，靠在他的肩膀上。
但是睡梦里的季姚好像不太承他这份情，砸吧砸吧嘴。她侧头睡了一会，大概觉得乔渊澄的肩膀太硬，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嗯……什么枕头……不舒服……”
说着，她又重新把脑袋摆正，继续低着头打起了瞌睡。
乔渊澄听到她不满的抱怨，接着肩头一松，看季姚又恢复了之前的睡姿，简直哭笑不得。
“真的是……不识好人心。”他无奈的轻声说着。
到底是自己女朋友，乔渊澄看她脑袋打着摆子，怕她睡醒了之后脖子疼，干脆伸出手，托住了季姚的下巴，让她有所支撑。
这下季姚觉得舒服了，睡梦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乔渊澄看着她笑，情不自禁也跟着微笑起来。
田奕真恰好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内心的感受，那就是错愕。
原本乔渊澄对她无比殷勤，一路上各种讨好，结果毫无预兆的，就变得冷漠起来。其实不只是今天，这段日子以来，时常发生类似的情况。起初她觉得这是乔渊澄故意的，玩得一手欲擒故纵。可今天这一幕，田奕真觉得没法再用欲擒故纵来解释了。
乔渊澄前一秒殷勤无比，下一秒清冷疏离，这是想拿捏她的表现吗？田奕真不傻，她能辨别出什么是假意疏远引起注意，什么是真的保持距离、礼貌拒绝。显然，刚才乔渊澄的表现属于后者，他的冷淡不是装出来的，就是最真实的反应。
田奕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一个人格热情洋溢，另一个人格冷心冷情。
可如果真是无情，他现在托着季姚的下巴，一脸淡淡的、宠溺的笑容，又是怎么回事？田奕真在他的神情里，感觉到了爱意。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意？
这个想法让田奕真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却一时捋不清。
难道，乔渊澄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他的“好兄弟”季姚，但碍于这段感情有些惊世骇俗，外界接受度不高，或是他自己都不敢直面内心，所以一直在克制？那她又算什么呢，乔渊澄用来隐瞒真实心意的幌子？
想到这里，田奕真心里腾地窜起一阵惊天怒火。凭什么她是“备用”的那个，要被人当做工具利用？她田奕真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样无视过。她看中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一定要得到。
乔渊澄或许真的在她和季姚之间摇摆不定，那好，不如自己就帮他一把，彻底做出选择好了！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男人。真是搞笑，她竟然还对季姚有过好感。现在看来，不过都是那个臭男人的把戏罢了！
这边田奕真心里恨意滋生，天人交战，那边季姚缓缓地醒了过来。
她迷糊了一阵，才想起自己正坐在大巴车上，要去山里团建。也逐渐想起，自己一路上看到呆瓜乔渊澄各种讨好田奕真，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季姚的大脑里把这些信息都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正在被人托着。她惊讶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身边坐着的人。
“你……”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不是跟田奕真一起的，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来了?
乔渊澄见她醒了，收回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可算醒了，你的脑袋真沉，我手都酸了。”
这语气……
“老乔？”季姚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渊澄回答：“你睡着之后。”
“我以为你不会进来了……”
“如果我不来，有的人会很难过吧。”乔渊澄笑眯眯地说，“我得陪你一起来团建才行，总不能让你看着我的皮囊跟别人游山玩水，对吧？”
季姚的眼里噗噗噗地冒着小星星，如果不是因为她此时是个男人的样子，真想抱着乔渊澄使劲儿亲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