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伸出去的手僵住了，就算昨夜吵架他失控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冉染出言不敬，冉染都没喊过他的全名。
他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但仍旧倔强地想去看她的伤势。
冉染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在问你话。”
祁夜闻言垂下了双手，千言万语此时感觉都被堵在喉咙里一样，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怕一句说得不好，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
最终在经过长久的沉默后才艰难地开口，“没错，我是妖。”
他抬起头注视着冉染的眼睛，里面是满满希冀，“对不起师姐，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冉染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继续，“怪不得你天生异瞳，修炼进度这么快，常年身体温度异于常人。”
“你们这一族天生性情冷漠，杀人如麻，即使留在身边也是祸害，更何况人妖殊途，你不应该留在这里了。”
冉染每说上一句，祁夜眼里的光就淡上两分，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愣在原地。
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冉染，不可置信道，“师姐，你是想要赶我走？”
“难道就因为我是妖，所以你要否定我的一切，你以前不是还说过喜欢我的眼睛？”他语气发颤，仍旧不肯相信冉染会这么狠心。
“那是以前，现在知道你了是蛇妖，我很讨厌。”冉染一字一顿。
“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她举起手里的剑。
祁夜盯着那剑看了一会，他不退反进呢喃道，“原来师姐也讨厌我的眼睛。”
冉染怕真的刺伤到他，情急之下厉声喝道，“站住！”
祁夜果然听她的话站住了，看着冉染眼里的害怕和抖动的剑，意识到冉染竟然开始怕自己了，心里一阵绝望。
为什么他要有这双眼睛，为什么他是妖，祁夜喘不过气来，耳朵一阵嗡鸣声。
随即慢慢抬手，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面凝聚着金色的妖气。
冉染还以为他被自己的冷酷无情刺激到了，想要打人，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可随即下一秒，祁夜的手带着劲风，毫不留情直击自己的右眼，血一瞬间就从指缝落了下来，他脸色惨白。
冉染心脏猛地收紧，见此情景几乎要握不住自己手里的剑，见他还想再动自己的左眼，冉染终于忍不住喊道，“你做什么！”
祁夜的动作停了下来，右眼那处一片全是血，糊满了半张脸，剩余露出来脸色比纸还要白上几分。
像是为了缓解疼痛，他轻喘了几口气，慢慢说，“师姐不是不喜欢我的眼睛吗，我可以不要，我以后也不会再惹师姐生气，能不能别赶我走？”
冉染心神一震，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几乎下一秒就想说好，但她咬着舌尖上的肉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里面没有任何感情，“祁夜，跟你的眼睛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是妖，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妖。”
她重新握紧了剑，指了指身后的密林，“从此以后你与玄霜派，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那里面才是你该生活的的地方，以后不要再让我看你。”
祁夜刚刚升上来的希望因为这几句话尽数破灭，不是因为眼睛，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他的血统，从前的种种便烟消云散了。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获得冉染的接纳，祁夜眼里的泪水混血一起落了下来，另一只金色的眼睛无比空洞，看上去有些可怖，整个人仿佛某个深渊里爬出来恶魔一般。
他深深地看了眼冉染，似乎是想把她牢牢记住，然后回头，犹如一潭死水一瘸一拐走进了密林深处。
……
随着祁夜的身影消失不见，冉染吐出了一口气，手里的剑终于握不住了，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下一秒便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光亮有些稀薄，应该不是白日了。
“师姐，你怎么样？”
冉染听到这声师姐短暂地沉默了下，想到祁夜满脸是血消失在密林的身影。
那里面如此危险，他先前就受了伤，又自己把自己眼睛弄成了那样，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他。
想到此处便觉得难受，冉染当然知道祁夜不会死，但到底是跟前跟后，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小师弟，她没办法不担心。
“我没事，这是哪里？”冉染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们现在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青阳宗那位宗主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是云镜的声音。
“那位萧宗主果然有问题，那日查出来的东西，估计就是为了引我们去密林故意编造的。”
“对了，祁夜师弟呢？怎么不见他在？”
见冉染脸色不怎么好看，沉默不语，几个人心下有了结论，一起出去的没有回来，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遭遇不测了。
几个人怕冉染伤心没有追问下去，平日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师姐在他们这群人中最看重的就是祁夜。
“他们还封住了我们八成的灵脉，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些什么。”云镜说着，感觉自己丹田里面只有稀薄的灵力。
其余人也是，他们现在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要是青阳宗的人想做点什么完全是易如反掌。
冉染尝试了下，发现自己灵脉并没有被封住还很充沛。
不知道是她本身自带的金手指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先前吃了不少丹药。
“不用担心，他们要想杀了我们早就动手了，不必费这么大的劲折腾，有。”冉染说。
“既然他要把我们留在这里，那大家好好休息就是了，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听了她的话，其余几个人也觉得有道理，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
青阳宗虽然把他们几个人关在了一处，但这里条件也还不错，房间够大，足够几个人住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