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长进了。
七王爷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相较于绢布手绢上记载的那些他昨天就已经知晓的‘坏消息’。
还是扎牙笃开始关心这些国家大事，更让他惊讶，也更让他欣慰。
可是这种欣慰感还没有存在太久，他就听扎牙笃继续道：“爹，您说这次的行动失败，不会牵连到敏敏她吧？”
好么，还是为了那个绍敏郡主来的......七王爷暗自叹了口气，不免有些疑惑。
自家儿子这情种一样的性格究竟是随谁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长进......至少知道这次行动失败，身为负责人之一的绍敏郡主会受到牵连。
这份敏锐等到扎牙笃未来步入朝堂，也能帮他提前规避一些灾祸。
七王爷在心中安慰自己，而后也是安慰道：“这件事爹去打听，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即便这上面说的是真的，敏敏也未必会受到牵连。”
“真的？”扎牙笃有些狐疑。
“真的。”七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儿子还在疑惑，他也就挑挑拣拣，将一些已经不是机密的‘小事’，透露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了这次行动的真正谋划之一——试探少林底蕴。
只要没有宗师后期及以上的高手折损或是被擒拿，这次的谋划都算不上失败，充其量就是付出的代价多了一些。
“那这么说，王上不会怪罪敏敏了？”扎牙笃像是松了口气。
七王爷却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后，才道：“也不一定。”
“啊？”
扎牙笃又是一愣，不是刚说完行动没有失败吗？
七王爷用手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绢布手绢：“要是消息被压了下来，王上或许不会怪罪下来，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王上即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也不得不降下惩罚，这也是给我蒙元的百姓一个交代。”
“但你也放心。”见扎牙笃又有插嘴的意思，七王爷抬了抬手，堵住了他后面的话，继续道：“敏敏再怎么聪慧，也就是个小丫头，王上还有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们，不会过分地去针对她。”
扎牙笃感觉自己像是在悬崖边上玩了一次荡秋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很快，他又敏锐地注意到了自己父亲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爹， 您是说王上他们会针对汝阳王？”
“还不算太笨。”七王爷略有些欣慰，旋即点了点头：“他是我蒙元的兵马大元帅，执掌数十万边军......”
“可汝阳王向来忠心耿耿，这爹您是知道的啊！”扎牙笃忍不住为汝阳王说起了好话。
不全是因为敏敏，更多还是汝阳王本身的忠勇可嘉。
“不光是爹知道，王上也知道，可是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啊。”七王爷看着儿子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不免摇了摇头，但还是安慰道：
“当然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汝阳王之所以遭王上忌惮，就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如果王上因为一些小事，严惩于他，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这次充其量也就是罚些银钱，敲打一番罢了。”
“可这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扎牙笃仍为汝阳王感到有些不忿。
明明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猜疑，而受到处罚敲打。
推己及人，扎牙笃觉得要是自己被这么对待，就算不会心生不满，也绝对不会舒服。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七王爷这次没有解释太多，轻抿了一口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故弄玄虚道：“要是......”
“什么？”扎牙笃抬起头，朝着父亲的方向看去。
七王爷这才哈哈笑道：“要是你能和敏敏成婚，察罕与我便算是亲家，即便是他依旧掌握着兵马大权，可朝堂上敌视他的声音也会少很多。”
察罕是汝阳王的名字，全名察罕特木尔，祖上也曾是蒙元的皇室，不过后来他们这一脉落寞了，直到察罕这一代，才以战功重新封王。
“这......”
听到这话，一向喜欢赵敏，甚至为了迎合她的汉人名字，给自己也起了一个赵强这样一个名字的扎牙笃，却是罕见地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敏敏那丫头么？”七王爷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反问道。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若不是儿子喜欢敏敏那丫头，就汝阳王那个没脑子的匹夫，早就被他设计攫夺兵权了。
“是，可是敏敏她......”扎牙笃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七王爷道：“没有感情，还可以慢慢培养，只要你点头，爹现在就可以进宫找王上降旨赐婚。”
扎牙笃听到这话，又想到了赵敏，颇觉心动，但最终还是咬牙拒绝道：“不，爹，孩儿还是希望敏敏能够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七王爷闻言，表情僵了一瞬，但还是站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志气，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行，那爹就等你的好消息。”
“嗯。”扎牙笃用力点头，而后才是说道：“爹，我这次外出打猎，收获颇丰，这就让人去给膳房送去。”
“那我就等着吃了。”七王爷哈哈笑着，目送着儿子离去，才是坐回了位置上，表情不复刚才那般轻松，自语道：“我的儿啊，你是正人君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可不会像你这样，这门婚事要是再不能定下来，爹以后就是相帮也没办法帮你了。”
当今王上针对察罕的态度，已经因为他的旁敲侧击，发生了改变。
从最开始的针对夺权，逐步变为了敲打，这两年更是从与大明的大小交锋之中，又一次轻易认识到了察罕的领兵能力。
如果可以，王上也会选择和察罕联姻，从而将其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以前联姻的第一人选，毫无疑问是他的儿子扎牙笃。
这主要是因为他和王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感情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王上和他的感情淡了，而是王上的态度，渐渐发生了转变。
当今王上生性多疑，除了自己这个弟弟，即便是对后宫最宠爱的妃子，都不会彻底敞开心扉。
甚至有时候七王爷都在想，自己的这个亲哥哥，对自己都不是那么放心，只是因为自己有个不知进取的傻儿子，某种意义上算是‘后继无人’，对方才会这么放心的放权给自己。
而这，也是扎牙笃的优势。
因为即便是他的傻儿子娶了汝阳王的女儿，他也没办法借着汝阳王在军中的关系，将傻儿子培养成第二个汝阳王。
但这样的优势，随着王上态度的转变，已经没有以往那么明显了。
蒙元相较于大明的一个优势，就是明面上有着两位大宗师支持蒙元皇室。
也就是西藏之王八师巴，以及魔门魔宗蒙赤行。
前者是世祖时期的国师，后者是世祖时期的帝师，和皇室的关系算不上疏远。
可时间毕竟会冲淡一些。
即便这些年来，两位大宗师没有明确表现出对皇室的不尊重，可以王上多疑的性子，总不会彻底放心。
所以，如何加深与两位大宗师的关系，就成了王上主要考虑的事情。
当然，王上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等皇室当中的那一位宗师圆满武者突破，同样能够稳固他的皇位。
但大宗师哪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一旦突破失败，皇室可能连这一位当世仅次于大宗师的绝顶高手都要失去。
言归正传，王上这些年做了不少的努力，但许多努力最终都是付诸东流。
要么没有得到大宗师的态度，要么干脆是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唯独九王爷世子，因天赋出众，被蒙赤行的弟子庞斑看中，收作关门弟子，这些年下来，武功得到了真传，所使的一对三八短戟，更是庞斑昔年横扫天下时使用的兵器，意义非凡。
足可见其受到的宠爱。
更重要的是，魔师庞斑同样是当今世上，大宗师之下最有可能突破的那仅有的几个人，未来若是成功突破，那便是一门双宗师。
方夜羽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可以说是一支潜力股。
和扎牙笃相比，方夜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无论是相貌、文采、武艺，皆是上上之姿。
这放在其他人眼中是优点的特质，在王上那里，却毫无疑问是容易滋生猜疑的种子。
但是这两年，似乎是皇室当中的那一位宗师高手，有了突破的希望，王上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七王爷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绢布手绢上面的小字，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钹笠冠，同时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备轿！”
......
......
汝阳王府，赵敏听完了哥哥所说的内容，也想到了王上或许会趁着这次失利，来敲打自己父亲。
心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埋怨。
“爹的意思是让你这几天不要露面，再宣称你在这次的行动中受了伤，这样爹那边还不好说，但至少能将你摘出来。”王保保说出了自己和爹一起想出来的计划。
赵敏虽然觉得这计划破绽百出，但总归也是爹和哥的一份心意，也就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去老君观住几天。”
“老君观......也好。”王保保本来是想着既然敏敏都回了家，干脆接下来几天闭门不出，也省的让人发现破绽，不过既然敏敏主动提出了要去老君观，而老君观的观主辟尘道长关系极为不错，也就同意了下来。
也幸好赵敏没有读心术，也没有喝茶，否则要是让她知道了王保保在想些什么，恐怕喝下去的茶水都要喷出来。
待在家家里养伤？
亏你想得出来，这要是王上故意针对，安排个御医以慰问诊治的名义过来，那不是当场爆炸？
反倒是老君观，一方面辟尘是魔门高手，且因为之前魔门大比之后，将侥幸得来的邪帝舍利借给了阴后祝玉妍，和阴癸派交好，在魔门之中的地位同样水涨船高，再加上与汝阳王府交好，完全可以充当庇护所。
另一方面，辟尘的医术十分高超，以及平日里会炼制一些效果极好的丹药，这样即便是王上派御医前来，她也可以说是辟尘妙手回春，将自己给医好了。
之后若是皇宫御医执意要为她诊治一番，她也可以借辟尘的身份，将水搅浑，最终让事情不了了之。
当然，若是真发展到了那一步，赵敏更倾向于给自己制造一些不轻不重的伤势，而不是与御医死磕到底。
......
......
阴癸派，祝玉妍同样收到了弟子被擒的消息。
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此次行动当中，阴癸派派出了一位宗师圆满境界的高手充当主力，其他都只是一些宗师初期的武者，并不是特别重要。
相较于这次行动成功与否，她更加关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
“启禀阴后，自灭情道得来的姹女大法残篇，结合本门流传的姹女大法，已推演到了八成，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推演完成。”
听着汇报，青纱帐幔之后，用极为慵懒的姿势侧躺在绣床上的祝玉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便让这名弟子下去。
旋即，又从枕头下面的暗格当中，取出了自己用极大代价才借来的邪帝舍利。
她没有直接调用里面的力量修炼，只是静静地看着。
斑驳的黄色晶球之中，似乎蕴含着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然而即便是祝玉妍掌握了方法，也只能借助晶球当中的力量，将天魔秘的功力，临时推到第十八重。
一旦失去了邪帝舍利的力量，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不过对于如何真正的突破，她在看过门内收藏的魔道随想录残篇之后，已经有了一种值得尝试的思路。
那就是将邪帝舍利当中的力量牵引到一个男人的身上，她再转修补全之后的姹女大法，以男女采补的方式，将功力牵引到自己身上，最终完成突破。
再就是补全自身，不过这一办法属实是天方夜谭。
因为她不光是失身于人，并且连女儿都有了，体内的纯阴之气早就变得驳杂不堪。
“阴后，无艳求见。”
正想着，祝玉妍又一次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将邪帝舍利收好后，才将人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