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看着“文武隆昌”那随风消散的身形，伍开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正如他所说，当“文武隆昌”生死的那一刻，他同样读取到了所谓“神明”的记忆。
而在那记忆深处，某个熟悉的大道印记显得格外刺眼——那是自在法则的痕迹。
众所周知，在这方天地之中，掌握自在法则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大世自在天，而另一位则是……
伍开疆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正与万灵渡世天对弈的伍是狗。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悄然拨弄着命运的琴弦。
........
“孙贼！你丫输定了！”
伍是狗可不懂什么叫收敛，他只知道现在是上嘴脸、报仇泄愤的大好时机。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随着“文武隆昌”的消散，万灵渡世天的修为确实如他所料跌入了十二境。
但不论伍是狗如何仔细观察，都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慌乱或愤怒的情绪。
万灵渡世天甚至没有起身。棋局落败后，他依旧嘴角含笑，目光温和地凝望着伍是狗，甚至再度拱了拱手，语气恭敬而从容。
“大人于纵横一道上的技法神乎其技，万灵自愧不如。”
不知为何，在听到“神乎其技”这四个字时，伍是狗突然感觉格外刺耳。
那感觉...仿佛他真的如万灵渡世天所说的那般强大。
时至今日，伍是狗仍旧对自己的存在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只是一条运气很好的笨狗而已，至于什么强大与否，对他而言更是无稽之谈。
万灵渡世天口中的“神乎其技”，似乎并非夸张，而是一种隐晦的嘲讽——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忘记，在他头上三尺，亦有神明存在。
这一次，伍是狗再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平心而论，除了运气好之外，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世道上需要一个救世主，所以他就被架在了火上。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自身命运被他人所掌控的感觉。
随着万灵渡世天投子认输，局面却愈发扑朔迷离起来。迷雾之下，如渊似海的谜团接连浮出水面，令人不寒而栗。
“你……不怕？”伍是狗迟疑了一下，对着万灵渡世天开口问道。
“我怕什么？”万灵渡世天异常平静地反问道，语气淡然如水。
“只要我赢，你一定会死。”
“您已经赢了。”对于伍是狗的威胁，万灵渡世天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仍旧没有起身，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引颈受戮般的坦然，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伍是狗沉默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的对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胜利的喜悦被某种更深的不安所取代，仿佛这场棋局的终结不过是另一场更大阴谋的开始。
棋盘之上，伍是狗重叩棋盘，震得星位间云气翻涌。
“你死可以，在那之前，把江小子的真灵留下！”
他半句不提天下苍生，更不屑扯什么大义旗号，那些素未谋面的天骄与他何干？
此刻那一双瞳孔中，只倒映着江淳当年与伍开疆一起为他呲牙咧嘴生端红碳的样貌。
万灵渡世天衣袖轻拂，抚平了棋局之上翻涌的运气，袖口垂落的金线在虚空勾勒出轮回之环。
“真灵于我不过普渡舟筏，然世间万物皆循命数，他命数已尽，当入轮回。”
话音未落，伍是狗当即大怒。
“少踏马来这套！什么狗屁命数不命数，你这么能掐会算，何不算我一遭，看看老子是否也命数已尽？”
万灵渡世天垂眸凝视着碎裂的棋盘，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似暮鼓晨钟，平淡无波不显声露色，但却足以震撼人心。
“常言道，胸中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大人，为执棋者，怒不得啊。”
伍是狗见此，也不再言语，周身大道法则如星河般闪烁，显然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冷冷开口，声音如雷霆炸响：“最后一次，交出真灵，你能好死。”
万灵渡世天依旧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威胁不过是清风拂面。
他轻轻拂袖，语气平和而从容，仿佛在与故友闲谈。
“您或许是刚刚得到‘纵横’，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
他顿了顿，目光如水般温润，却又深不可测：“或许我可以对此给出一些意见，但最终是否采纳，还要仰仗您自己的思想。”
万灵渡世天缓缓起身，袖中金线如流苏般垂落，在虚空中勾勒出无数生灵的轮廓。
“得益于多年普渡众生，我理解了生灵之中一种叫做‘群体’的概念，不同的群体之间，有着不同的观念。”
他抬眸看向伍是狗，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如果用您所熟知的人族言语来讲，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或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万灵渡世天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不同的群体之间有不同的规则。”
“当您决定从某一个群体跨越到另一个群体时，至少要先熟悉这个群体的‘规则’，才能在日后融入群体的过程中更加融洽。”
他话音未落，周身星河流转，仿佛在向伍是狗展示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
芸芸星河中蕴含着无尽的玄奥与威严，仿佛在提醒伍是狗——未来的棋局，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更多。
万灵渡世天广袖轻拂，袖中金线在虚空织就一方星图。
“生灵有私欲，常为欲望驱使，行不智之举，然天道不同——”
他指尖轻点星图，十一颗璀璨星辰依次亮起，“不论是掠夺天，还是生灵天，皆循规则而行。”
“您口中的十一皇极天，不过是掠夺天中的一支。至于那些更下位的天道...”
他袖中金线忽而黯淡，“只能称之为附庸。生灵天亦是如此，毕竟普天之下，唯有一尊生灵可称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