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左静姝猛地抬起头，“你根本不像三四岁的孩子，三四岁的孩子不可能拥有这么清晰的思路！”
“说！你究竟是谁？接近顾家有什么目的？”
“你急什么！”池九瑜眯着眼笑了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胖头鱼庄还记得吗？方家献粮那日傍晚，你身披黑色斗篷，从里面出来，碰巧被我瞧见了！”
“我查过，那日是你和郑晨晖碰面的日子吧？他让你做什么？给谢寒安送药，还是帮二皇子探查截胡池家军的粮草，被谢寒安藏在了何处？”
这一信息如同惊雷般，在顾家人脑海中炸开。
他们当初得知谢家不顾家国安危，抢夺池家军粮草时，就已然气愤不已。
如今更是不敢想象，左静姝竟也搅和在里面。
顾老夫人连连摇头，无法相信，“不可能！这不可能！静姝只是一介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势卷进皇家斗争中去？”
顾老爷子安抚地拍了拍老伴的手背，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儿媳妇了。
都说娶妻要娶贤，古人诚不欺我！
池九瑜坐在高高的圈椅上，晃荡着自己的小短腿，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垂眸沉思的美人舅舅，笑嘻嘻地道：
“一介女子，即便是身怀不俗的武功的女子，当然不可能卷进皇室争斗里去，可若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呢？”
“这个身份不仅背后另有势力，甚至隐藏着神秘力量的支持，那自然……就不一样了啊！”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发问，池九瑜就对上了左静姝如看死人般的视线！
她伸开双臂，紧紧怀抱住自己，故作害怕地抖了抖，“比如说她是铜雀寨……”
顾长生猛地抬头。
左静姝袖中寒光一闪，厉喝出声：“住口！”
“……的寨主啊！”
同时，池九瑜微一偏头，双指并拢瞬间夹住颈侧的一片薄刃，手肘裹着厚重的精神力猛然后击。
“哐当！——咔嚓！——哗啦啦啦！！！”
偌大的书房内，三排书架噼里啪啦轰然倒塌，竹简古籍滚落一地，浓郁的墨香从下往上逐渐弥漫开。
在场众人看看书架的废墟上，躺着吐血的左静姝，再机械地转头看向被顾北牢牢护在怀中的池九瑜，骤然张大了嘴。
“我、你……天呐！娘！”顾雅芙收起搀扶的动作，提起裙摆，急匆匆跑向倒塌的书架旁。
“刚才发生了什么？”顾老夫人用力揉了揉眼睛，“是不是……”
“咳咳咳……”顾长生惨笑一声，“是！刚才静姝就是在杀人灭口……”
顾老夫人身体猛地僵住，然后嗓音骤然拔高：
“所以，小姑娘说得都是真的？！”
嘴上虽然还是问句，但语气却已经相信了，也正因如此，她胸腔剧烈起伏一瞬，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那岂不是说，二十多年前劫走长生，害得他几乎濒死的人——就是左静姝！
天呐！他们顾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呀！竟然娶了这样一个、一个毒妇回家。
看着气白了脸的父母，满是仇恨的儿子，不知所措的女儿，顾长生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浸染了烈酒的棉花，辛辣又窒息。
“咳咳咳……”
他的气息越发不畅，咳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一抹浅粉也在瞬间褪尽。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左静姝就不可能嫁入顾家，阿北不用六岁离家，小小年纪就受尽生离之痛。
爹娘也不用日日夜夜心存愧疚，芙儿亦不会承受亲人反目的困境。
妹妹一家也许还在边关好好活着，不用忍饥挨饿。
顾长生心口越来越疼，咳嗽得越发剧烈，只能用力掩唇，与此同时，他喉咙里一热，竟是呛出一口鲜血。
雪白手帕染上朵朵红梅。
“长生！”顾老爷子惊呼一声。
顾北快速上前，将人扶住：“爹！”
左静姝刚被女儿搀扶着，踉跄起身，便听到了前方顾老夫人的哭声。
“夫君……”
她心中一惊，一把推开顾雅芙，熟练掏出药丸，就要往顾长生嘴里喂，却被他一个极度厌恶的眼神阻拦住动作。
“滚开！”
左静姝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忽而倒退一步，怒声道：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让你们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话落，她眸色狠厉地刺向池九瑜，“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长着这样一张脸？我们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你偏要死盯着我不放，毁了我拥有的一切？”
池九瑜没搭理她，拂开顾北的手，哒哒哒跑到顾长生身边，将一杯加了灵泉的茶水，喂到美人舅舅嘴边。
顾长生微微一愣，这孩子刚才的神情，跟妹妹第一次见他发病时好像！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他还是张嘴把茶水喝了。
清甜的茶水一入喉，他就感觉发痒的喉咙与疼痛不已的心口，仿佛瞬间被抚平，舒服得他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见他脸色好转，在场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方才那颗药起了作用。
池九瑜看向阴沉着一张脸的左静姝，回答她之前提出的两个问题。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她微微顿了一下，冷笑道：“你没错，但你可太对不起顾北和池家了！”
左静姝下意识咬了咬腮侧的软肉，这是她开始不耐烦的动作。
“顾北是我的儿子，我生他养他，送他学艺、保命，我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至于对不起池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手眼通天，应该比我更早收到消息，池家军的粮草根本没有被截，粮草丢失不过就是镇国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伸手点点池九瑜，左静姝下巴微抬，声调拔高：
“归根结底，池家没有损失，甚至名声、实力都更上一层楼，我的参与根本影响不到池家一丝一毫，所以池家好也罢坏也罢，根本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以后别再缠着我！也别再盯着我，懂吗？”
池九瑜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懂！我只知道你为了让顾家人活下去，不惜用镇国公府一家、用顾北的命来填。”
“如果这就是你救顾家的手段……”池九瑜抬手指向顾家人，“不如你先问问他们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