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见到苏妙涵，立刻变了脸色，原本单手托腮伏在桌子上，此刻忽然挺直了腰背，然后胡乱将鞋子穿好。
苏妙涵见到我和小夏这副造型，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立刻恢复了正常。
“你们在谈工作吗？要不我先回避一下？”苏妙涵问道。
“不用回避。”我斩钉截铁道，“我们刚刚谈完。”
说完我瞥了小夏一眼，小夏也识趣地起身道：“感谢王总的指导，工作的事我都清楚了，我就先出去了，不耽误您和苏总的时间。”
说完小夏向苏妙涵微微鞠躬，然后便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往外走的这几步看起来比她进来时正经多了。
小夏出去后，苏妙涵冷眼看着我，“你们没有在谈工作吧？”
我心中暗道不妙，思索着要不要跟苏妙涵实话实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如果实话实说的话，我担心本来没事，这一说反倒出事，不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糊弄过去吧。但是仅仅一秒钟，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苏妙涵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蒙骗的？她既然这么问了，就证明她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我打算实话实说，正欲开口，苏妙涵就说道：“王帅，你先别说话，让我猜一下。”说完苏妙涵略微思忖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是她勾引你的吧？”
我眼神发亮，“妙妙，你怎么猜到的？”
苏妙涵一脸鄙夷的神色，“我早就觉得那个小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她的眼神不干净！也许你们男人看不出什么，还挺喜欢她那一款，但是我们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什么货色。”
我愕然，“那你觉得，她是什么货色？”
苏妙涵一撇嘴，“我从她那一身山寨货就能看出来，她极度地爱慕虚荣，所以她想走个捷径。我说得对吗？”
我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她是张子豪招进公司的，又是公司元老，她虽然有些心术不正，但是毕竟还只是停留在思想层面。更何况她的工作能力还好，公司现在又缺人，我们如果不和张子豪还有齐哥商量，就贸然把她处理了，会不会不好？”
苏妙涵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先招人，招到合适的人以后再把她…”说完我用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苏妙涵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说过，我平时不会插手你公司的事，但是我可警告你啊，别因为那娘们儿长得漂亮就舍不得下手。”
我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妙妙，我保证，招到合适的人以后，我第一时间把她哄走。”
谁料苏妙涵白眼一翻，“这么说你是承认她长得漂亮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不妙，女人的话怎么处处都是坑？
苏妙涵见我一脸窘迫，笑了，“看你那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回家了啊，今天难得没什么事，你也别忙了，下班后早点回家。”
我轻轻地抱了抱苏妙涵，然后和她吻别。
没想到这一个吻还没有结束，办公室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门被打开后，前台和一位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王总，苏总，这位孔律师想见你们。”前台说道。
律师？这位律师为什么会突然来见我？难不成我们公司摊上官司了？
这位律师肥头大耳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特别欠打的气质。大概是受孔志磊的影响，连带着我对这位孔姓律师都没有什么好感。
律师先生自我介绍道：“王总，苏总，你们好。我是h市海德商贸有限责任公司的法律顾问，我叫孔明，这是我的名片。”
我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一系列花里胡哨的头衔，心道：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弄这么多华而不实的头衔，好像显得你多牛x一样，还好意思叫孔明，难道你姓诸葛吗？
说到名片，我最服气的就是马云，他的名片上没有任何所谓的头衔，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简简单单两个大字：马云！
苏妙涵请孔明坐下，吩咐前台泡杯茶，然后对孔明说道：“幸会幸会，孔律师，不知您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孔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我，我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份我们双方签署的合同，合同上的署名是我们公司的小刘，还有对方公司的一系列销售报表。
我粗略看了一遍后，然后把各种文件交给苏妙涵。
我不解地道：“不好意思，孔律师，鄙人不才，不太明白您给我看这些的意思，还望明示。”
孔明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给二位看这些，主要是想和二位讨论一下赔偿事宜。”
“赔偿？什么赔偿？”我更加疑惑了，苏妙涵则没有说话，就是淡定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孔明继续说道：“贵公司的刘先生和我们签署合同时说明了，他会对贵公司的设计成果负责，如果两个月内，我公司的销售额上浮没有达到50%，可以全额退款，如果销售额不增反降，那么贵公司会给我公司合同标的额三倍的赔偿。现在我公司的销售报表在您手中，您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公司的销售额上浮并没有达到50%，按照约定，贵公司应当将我公司支付的费用全额返还。”
孔明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从我加入公司至今，我还是头一次摊上这种事。小刘真的是这样谈业务的？有一瞬间的冲动，我想把小刘叫过来问清楚，可是很快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他承认了，那我们就真的被动了。
随后孔明又抿了一口茶，随口说道：“王总的茶不错，贵公司一直都用这么好的茶招待客人吗？”
对于孔明的恭维，我只是一笑置之。没错，好茶自然是用来招待贵客的，你只不过是沾了贵客的光而已。
我看了看苏妙涵，她仍然在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于是我对孔明说道：“不好意思，孔律师，我公司只是负责为各位合作伙伴提供设计与宣传，至于后续的市场反馈，我公司对任何合作伙伴都没有承诺过。况且在我们签订的合同中，也没有相关的书面约定，所以孔律师，请原谅我无法满足贵公司的诉求。”
听了我的话，孔明好像早有准备一样，从包中拿出一部电脑，一顿操作后，把电脑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公司的小刘，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海德业务代表，或者某位领导。
我和苏妙涵全神贯注地看着录像，录像清晰无比地记录下了小刘和对方的每一句谈话。其中果然有一句小刘说的，也是我们最不想听到的话：“这个您放心，如果两个月内，贵公司的销售额没有50%的上浮，我可以给您全额退款，如果贵公司的销售额不增反降，我可以给您三倍赔偿！”
看完整段监控后，我面色铁青，苏妙涵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孔明把电脑收起来后，对我们说道：“王总，苏总，监控录像中，贵公司的刘先生已经对我公司许下了承诺，想必您二位也听清楚了。另外我说明一下，合同并不仅仅局限于书面的形式，口头的约定也属于合同的一种，所以，刘先生的话也应当视为合同的一部分。由于刘先生是贵公司的业务代表，所以他的言行代表的是贵公司。所以我就直接来找您了。按照合同约定，贵公司需要对我公司进行补偿。”
孔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看得我心中各种不爽。
同时我也在心中咒骂着小刘，哪有他这么谈业务的？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我知道他是想尽可能地提高业绩，而且他绝对不止一次向客户立下这种空头支票了。可是一旦客户要求他兑现承诺，如果没有被录音或者录像，他还能装傻充愣给赖掉，如果对方留下了证据呢，那我公司就会不断地面临今天这种状况。况且那些被他赖掉的公司也不是傻子，客户吃了亏，自然会质疑我公司的信誉，时间长了，我公司在行业内的威望将大打折扣。
这时苏妙涵突然说话了：“感谢孔律师的讲解，法律常识我们都懂，我公司也不是言而无信的公司。只不过事关我公司其他合作伙伴的利益，他们也有知情权，所以我们必须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们。原谅我今天无法给您答复。”
孔明笑道：“没关系苏总，本人今天冒昧来访，只是想告知贵公司这件事，同时确定贵公司的态度，至于贵公司什么时候履行诺言，还望能告知一个明确期限。”
海德公司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正常来说，出现这种状况，对方应该先和小刘沟通，如果小刘不肯兑现承诺，再来找我们协商也不迟。可是对方越过了小刘，直接来找我，这就好比是网购退货，没有和卖家协商，直接在平台起诉。可以说，对方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况且这件事本身也是我公司理亏。
对方手握着各种证据，我公司就是想赖账也赖不掉了，而且合同的标的额并不大，我公司完全承受得起。于是我说道：“孔律师，情况我大体已经了解了，三天之内，我会派人到贵公司核实具体情况。您放心，如果事实真的如您所说，我公司定当履行合同约定，全额返还贵公司支付的费用。”
孔明最后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告辞了，二位请留步。”
说完孔明便起身离开了，我和苏妙涵对视一眼，她笑着对我说：“王帅，可以啊，现在有点大老板的样子了。”
“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是耳濡目染，也该有一些长进吧。”我也笑着说，“我去把齐哥叫过来，你给张子豪打个电话，就当是通知他们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