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欢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烟草气息，头一次觉得没有那么难闻。
“如果不是我们结婚，你应该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这里搬出去吧？”
江晏有片刻失神，他好像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黎欢这么一问，才发觉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朝着远方，怅然若失地点点头。
回头发现黎欢看着情绪也不是很好，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多想，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就算不和你结婚，也迟早会和别人结的。”
黎欢微微笑起，“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亲情弥足珍贵。”
江晏以为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你想黎家老爷了吗？”
黎欢眸里满是诧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是，我都没见过他。”
“怎么会，我记得爷爷曾说黎家老爷是在你刚满三岁的时候去世的，你怎么会没见过？”江晏觉得有点奇怪，追问道。
“应该是我太小记不清了。”黎欢敷衍地解释着，却默默攥紧了藏在袖口里的手。
见江晏还在思索着什么，她转身向房内走去，在出阳台门时，又回过头，“江晏，如果你不想搬出去，那我们就不搬了。爷爷对我很好，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的。”
说完就径直上了床。
黎欢缩进被窝里，背对着阳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好江晏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翻开日历，在《春之灵》舞蹈首映日那天做了标记，又打开了购票软件，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没有动。
如果一直住在江家老宅，下个月应该找什么理由去云州呢？
她翻来覆去半天，察觉到江晏进来了，才装作熟睡的样子。
江晏轻手轻脚地躺在她旁边，却丝毫没有困意，直直望着天花板发呆，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夜，两人都失眠了。
清早闹钟响时，黎欢刚关掉声音，就对上了江晏的目光。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她坐起来，看着他泛着乌青的眼下，有点惊讶。
江晏随意应了一声，指了指她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我？”黎欢下意识地反问，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好像确实失眠了。
见江晏起身进了卫生间，她犹豫着还是给孙德福打了电话，说今天想要请假一天。
放下手机，她才坐在镜子边望着自己发呆。
“大清早的就发愣，快去洗漱，等会不是还要去上班吗？”身后突然传来江晏的声音。
黎欢回过头，“我刚刚跟团长请假了，今天不用去了，我们好好跟爷爷聊聊吧。”
江晏眉头挑起，有点意外，“好。”
两人下楼时，江老爷子正坐在前厅里看报，抬头刚好看见他们，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们俩怎么气色这么差？”
江晏敷衍道，“不要紧，就是没睡好。”
江老爷子摘下眼镜，细细观察着江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拉着两人去了餐厅。
“欢欢，看你们脸色都不好，等会让赵管家送你去上班吧。”
黎欢闻声立马解释，“爷爷，我今天请假了，不用过去。”
江老爷子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也好，那就安安稳稳吃个早饭，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自从周仪总在餐桌上挑事，次次都被江晏堵回去后，她倒是安分了不少，一直默声，一句话都不说。
餐厅里偶尔只有江老爷子和江子懿父子俩谈论公司事务的声音。
“爷爷，今天我和欢欢刚好都在家，要不陪您去承恩寺上炷香？您好久都没有去过了吧？”
静谧的餐厅里，江晏突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江老爷子喝了口汤，看着明显欢喜了，“难得你能想起我，那就不辜负你的美意了，等会你俩上去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
“好，爷爷。”黎欢和江晏异口同声地应着。
周仪有点坐不住了，频频看向江子懿，不停地使着眼色。
江子懿这才放下筷子，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江老爷子，“爷爷，要不我也陪您和大哥一起去吧？最近有点忙，都没怎么陪过您。”
江老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瞥了他一眼，“不要紧，你先忙公司的事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江子懿只好作罢，但脸上的愤愤不平却遮掩不住，甚至略显哀怨地看了江晏一眼。
江晏当然察觉到了这不善的目光，他轻笑着打趣道，“子懿现在还是好好忙工作吧，哪天要是想提前退休了，到时候再好好陪爷爷也不迟。”
江子懿的脸僵在原地，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最后还是江成海出来解围，“子懿怎么会不想继续工作呢？这是作为江家人的责任，陪爷爷也是作为晚辈的责任，两者又不冲突。”
江晏故作恍然大悟，没有再出声。
黎欢默默听着他们斗嘴，恨不得自己去厨房单独吃，虽然自己以前在黎家过得并不畅快，但好歹家庭关系比较单纯，根本不可能天天闹这一出。
不知不觉，桌上的人就走了大半，上学的上班的都提前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和江老爷子。
黎欢顿时觉得空气都变清新了。
江老爷子瞪了江晏一眼，嘴上嗔怪着，眼里却笑着，“你这嘴，就没人说的过你。”
江晏对此表示有异议，看向黎欢，“爷爷，这你可说错了，我就从没赢过她。”
“别瞎说。”黎欢低声在他耳边警告。
这些举动都被江老爷子看在眼里，他也笑了笑，“你赢不了她那就对了，男人哪能赢了自己老婆，你说是吧欢欢？”
他朝黎欢挤了挤眼睛。
黎欢扬起嘴角，附和着点点头，眸里的笑意流转。
江晏看着她的脸，突然就感觉面前的人有点不像自己认识的黎欢。
也好像是第一次，看见黎欢在他面前露出发自内心，不掺杂一丝假意的笑。
“好了，我先上去换件衣服，你们也赶紧上去收拾一下吧。”江老爷子说完就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