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崔晓雾申请的七天假期昨天已经结束了，今天要回医院上班，因为乔楚凌家离医院有一段距离，简单解决了早饭，就出发了，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主干道才出现一个公交车站牌，虽然不是直接到医院，但中间下车倒一辆还算方便。
可能是因为这边住的都是有钱人，公交上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崔晓雾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空位坐下，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蓝天白云，红墙绿瓦，红衰翠减，心情也平静了不少，脑海里思绪很多，却没有固定在某一件事上，只觉得这样的时间很放松，很享受。
突然一个身穿牛仔破洞裤，休闲外套，戴着棒球帽的少年一屁股坐在崔晓雾前面的椅子上，转过身来打招呼道：“嗨！嫂子！”
“嗨！”原来是丹姐的弟弟。
“你去哪？”
“上班。”
“远吗？”
“还好。”
“大哥呢？怎么没送你？”
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过来问道：“你去哪？”
少年靠在后面，一副不羁的样子说：“逃课，去玩儿，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比我大五岁，长得可漂亮了，改天带来让你看看，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我姐。”
“嗯。”
“我要下车了，对了，我叫邵鼎言，你叫什么？”
“崔晓雾。”
“晓雾将歇，猿鸟乱鸣。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说着跑下了公交车。
看着他充满活力，大方洒脱，无忧无虑的样子，崔晓雾心里无比羡慕。
八舅爷知道崔晓雾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想到她的身体有些坐不住，索性让任鹤开车去医院看她，顺便接她下班，刚拐过弯儿，老远就看到拐角处有一个白发驼背的老汉，正低头修补手里的皮鞋。
将车开近一些，打开车窗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认识的人，眉毛瞬间拧在一起。
“停车，在这等我，”拉开车门下车，大步走到老汉面前，蹲下身子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小锤，压在老汉的手上，轻声说道，“好久不见啊！”
皮赖儿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过去，一时愣在原地。
“怎么？不认识我了？”
皮赖儿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道：“八舅爷，好久不见！”
八舅爷环视了一下四周，拉过身边的小凳子坐上去：“你这地方选的不错啊，怎么，改行了？还是蹲点啊？”八舅爷是笑着说的，但是听的人却觉得后背发凉。
“八舅爷，您说笑了，我哪还敢啊！”说着伸出手摸了摸那条被八舅爷亲手弄断的右腿，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还疼吗？”
“阴天下雨疼。”
“嗯，挺好，”说着看了看他另一条完好的腿。
只一个眼神，吓得皮赖儿双手直抖，声音也有些微颤的说：“八舅爷，您饶了我吧！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忏悔中，您看我也老了，说不准哪天也就交代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住您那一锤。”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别告诉我你没有别的目的。”
八舅爷眉毛一紧，眼睛一瞪，吓得皮赖儿差点跪在地上，连忙解释道：“是是是，我说，是晓雾，我知道晓雾是月竹的孩子。”
“你敢，”伸出手一把掐住皮赖儿的脖子，死死地盯着他，因为对这个人的厌恨，手上的力道也紧了几分。好在现在是深秋，这个点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路上人也不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我不敢，我不敢，我已经对不起月竹，又怎么会去害她的孩子，”因为被掐住了脖子，皮赖儿从嗓子眼里艰难的挤出一丝声音说。
“你敢骗我。”
“我说真的，八舅爷，我在这摆摊，就是想看看她，您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就走，不不不，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出现在晓雾的面前，八舅爷，您就放过我吧！”
八舅爷牙关咬的死死的，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坐在驾驶座上的任鹤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连忙下车跑到八舅爷旁边，拉过他的胳膊说：“八舅爷，冷静，这里不太合适。”
这才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松开手。
终于得到释放，皮赖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转身上了车。
当年崔月竹和自己讲述了她的遭遇之后，就偷偷调查了那个卖女求钱的父亲，除了卖掉自己的女儿，他还跟着别人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不仅是为了月竹，更是因为那些禽兽不如的行为，八舅爷一怒之下弄断了皮赖儿一条腿，本想一刀了结了他，不过想到月竹肚子里的孩子，要给她积点德，最后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
看到他就恨得压根痒痒，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他是怎么脱离那些人的，过程肯定不简单。
“找人盯着他。”
“是。”
皮赖儿缓了缓神儿，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到刚刚的座位上，拿起还没修补好的鞋子快速补了补，又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进去，挂在旁边的墙上，确定明天来取鞋的人能看到，才放心的收拾东西往回走。
夕阳照在他的背上，这一刻，好像又老了许多。路过医院大门的时候，不由转头往里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念叨了一句：“都是应得的，”才迈着沉重的脚步，一瘸一拐的离开。
因为耽误了时间，八舅爷并没有见到崔晓雾，发了信息，确保她没事才回家。
而崔晓雾之所以早早的下班，是因为去赴一个人的约。
“晓雾，这边。”
“文韬，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我也是刚刚到。”
“嗯，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好，那我可得大吃一顿了。”
菜上齐了，崔晓雾却只顾着埋头吃饭，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
“我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不会真的只是单纯请我吃个饭吧？”
“难道不行吗？”
罗文韬放下手上的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崔晓雾:“不是不行，是有些意外，按照我对乔楚凌的了解，他不可能让你单独一个人出来和我吃饭的。”
本想着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说，既然聊到这儿了，崔晓雾索性也不等了。
“我们分手了！”
“还真被我猜中了，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比他好，所以打算投入我的怀抱啊！”
“你别乱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晓雾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既然你已经恢复单身，那你就是自由的，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文韬，我对你只是朋友的感觉。”
“行行行，别说了，这话听着心里不舒服。”
拿起筷子挑挑捡捡的吃着面前的菜，远没有刚开始的香。
崔晓雾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今天找你出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我要走了。”
“去哪？”
“和钱主任一起下乡，院长签字了。”
“去多久?”
“少说也要一年吧！”
“可是，一般下乡都是升职或者其它原因，也轮不到你吧，我父亲为什么让你去。”
“是钱主任要求的，因为我提了辞职，他不同意，又怕他走了我不听话，索性提出带我一起下乡了。”
“你要辞职?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