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姜大师肯帮顾含烟，应该是收取了报酬的吧，”柳怀权说：“可是我没死，你算是帮了顾含烟吗？你收她的报酬不觉得烫手吗？”
世人无利不起早，他不信姜姒没有任何目的地帮助顾含烟。
和柳家作对，想来即便是她，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柳怀权是聪明人，姜姒也是。
她转了弯就想明白了，“你千方百计的想见顾含烟是什么目的？”
“我不喜欢不明不白，只想找她当面问清楚罢了。”柳怀权说。
“我可以回答你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姜大师，你算尽百事，是否可以算尽人心？我只想要一个明白。”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姜姒深吸口气。
想赚个钱好难。
“她看破红尘，如今在十八层地狱跟着地藏。你想见她可以啊，可你知道十八层怎么去吗？”
要过十八层地狱，须历尽前面十七层地狱，受尽磨难方可以进入戾气最深的十八层。
“你将历尽万般苦楚，忍常人不能忍。”姜姒直视他的眼睛，吓唬他。
“我不怕。”柳怀权声音淡淡。
姜姒：“……”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身上有什么姜大师可以取走作报酬的，可以尽管拿。”柳怀权说。
“我要你身上的一半功德。”
“好。”
别人那么大方，姜姒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待到月圆中天之时，姜姒让柳怀权走进阵法当中，“你进去，我将送你进去。”
柳怀权吞了一下口水，坚定地走了进去。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柳怀权摇摇头。
下到去，姜姒指着前面一条路说：“后面的路我就不跟你走了，你沿着这条路，一路就可以走到底，在那里你就可以见到顾含烟。”
前面的刀山和火海，开胃菜。
柳怀权的身体不会受什么伤害，但该受的苦一点不少。
柳怀权表情未变：“含烟当初进去也是这般吗？”
姜姒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人家有专车的，不然个个下去找地藏还得费这么大功夫，还得了？”
“那就好。”柳怀权松了一口气。
只要顾含烟不再受苦便可。
说罢，柳怀权一步一步走向了刀山和火海。
刀山由无数尖刀铺设而行，人踏于上，利刃可穿透脚掌，其冰寒刺骨，每走一步都是莫大的折磨。
过了刀山，便是火海。
人置于其中，烈火焚身。
柳怀权身形动都没动一下，姜姒都忍不住佩服他。
过了刀山火海，再前面便是油锅之刑。
每一个都是锥心之痛，柳怀权就这样历经了一个又一个的酷刑，终于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关押的都是犯下滔天恶行的罪犯。
里面怨气冲天，百鬼齐鸣。
柳怀权本来整个人经历这么多的酷刑，已经极度虚弱，被百鬼泣鸣叫得头痛。
在这里，有靡靡梵音。
是地藏的弟子在超度亡魂。
在人群的最后，是顾含烟。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念着经，并没有看到柳怀权。
柳怀权没有打扰她，而是站在了一旁，听着百鬼泣鸣，听着靡靡梵音，竟觉得如今才是心境最宁静的时刻。
他生来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儿时的梦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后来，这张脸有了具像，却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姜姒说他前世对顾含烟犯下杀孽，喝下孟婆汤，他已再无记忆，不知道前世是出于何故，他只知今世要还。
他只知一眼万年，再也放不下眼前人。
一经念罢，顾含烟才见到了身旁的柳怀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
由韩云萝带着，顾含烟已萌生皈依佛教的想法。
她平静地看向柳怀权：“你怎么下来了？”
这份平静无端地让柳怀权有些害怕。
他宁愿顾含烟恨他。
柳怀权笑了起来：“来看看你。”
“正如你所见，我很好，你请回吧。”顾含烟说，说罢转身离去。
“你不想问问我为何会无事吗？”柳怀权追了上去，“我那日去了你坟前，亲自再埋了你的尸骨。可能是上天终究待我不薄，在你坟前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阳极草，可治我身上的阴寒之症。”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都不知是不是专门来添堵的。
顾含烟回头，脸上终于有了平静以外的神情：“所以呢，你是要告诉我，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只是告诉你大仇未报罢了。”
顾含烟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他。
柳怀权倒是挺有闲情，竟然凑了过来：“这就是超度吗？我这样大恶之人，不知是否可以也被超度一下？”
“你是有病吗？”顾含烟是真真觉得他有病。
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下来气她一下？
“对，可能还病得不轻。”柳怀权点头。
天亮之时，就是柳怀权魂归阳间的时候，姜姒是专门在他身旁养了一只鸡给他打鸣。
听到鸡鸣声，柳怀权知道自己要回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可惜：“我要回去了，明晚再来看你。”
顾含烟：“……”
是真的有病吧？
听到柳怀权还要下去的时候，姜姒也觉得他有病。
“这苦你是没受够吗？”
受地狱十八层之苦，即便对身体无害，可灵魂受的苦也是深深印迹在脑海当中的，这种苦有必要吗？
姜姒不想答应。
“我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帮你的。”每天施法让人下去，她想想都累。
“那姜大师可以教我下去的方法吗？如此一来，便不需要麻烦你了。”
姜姒：“……”
“你是要拜我为师？”
柳怀权被噎了一下，倒是适应良好，马上弯腰行礼：“师傅请受徒弟一拜。”
姜姒顿时觉得身上有千斤重。
柳怀权这种人是有点得天道眷顾的，他这一拜，姜姒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住。
关卿尘和李见山得到消息的时候，姜姒连徒弟茶都喝完了。
李见山很想嘴贱一句：“叫声师兄来听一下。”
可是他不敢，柳怀权气场太足了。
这个是真大佬。
上辈子特别心狠手辣的真大佬。
看到关卿尘，柳怀权问：“韩大师是如何还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