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正要离开医院的时候，于重叫住他。
“姜、姜大师，等等。”于重还是不太习惯叫出这个非常不科学的称呼。
姜姒回头，眼里有疑问。
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好心说道：“不用担心，你是典型的好命，福大命大，只要你不作死，长命百岁不是问题，你的身体很快也会恢复如初。”
“不是。”于重搓搓手，顿了几下问：“我想问，人是不是真的有来世？”
“一般都有，了不起的就在地府里受罪个几百年，还是可以重生为，”姜姒想了一下，用一个非常正常的词：“动物。”
“我在下面那段时间，找不到我那个发小，可不可以算下他现在是不是重新投胎了。”
他记起了他在奈何桥那段时间。
他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虎子。
如果他已经顺利投胎转世，现在或许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在他死的那一刻，你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断了，无论他今世成了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也不应该去打扰他。”姜姒说。
人死如灯灭。
即便再转世，灵魂还是那一个，可毕竟是另外一个人。
“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于重握紧拳头。
都说那是一场意外，可如果没有他任性地非要下水玩，虎子就根本不可能因为他溺水。
是他害了他。
这是他一生的心结。
于父于母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姜姒看了他几眼，最后叹息一声：“可以是可以。”
“姜大师，您说，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姒：“……”他们是做天师的，又不是做土匪的。
“只不过是另外的价钱的罢了。”姜姒说：“你把他当时的生辰八字给我，到时我会把账单一起给你。”
“好。”于重欢快地答道。
姜姒忙了好几天，忙到老师都给她打电话，委婉地暗示说要关心当代青少年的身心健康。
附赠的还有一些社会案例发到了她的微信上。
例如什么少儿叛逆离家出走之类的。
姜姒：“……”
别家她不知道，但一只上百岁的老鼠大概早过了叛逆的年纪。
第二天她良心发现，同时也为避免老师的过度关心，姜姒亲自送戚炎去上学。
只是一到学校门口，姜姒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
“你们学校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姜姒问正在吃雪糕的戚炎。
如今的戚炎已经彻底退化成了一个小学生，天天以小学生自居。
姜姒都懒得提醒他，他是他们赤焰鼠最后一根独苗苗。
戚炎头都不抬：“没有啊。”
说这话间，戚炎吃下最后一口，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幸福的人生。
这个人间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姜姒非常嫌弃。
把戚炎送到学校，姜姒跟老师打了招呼，表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家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天的班主任特别的紧张。
难道是上头有人来检查教学工作？
顾老师提醒：“姜小姐，最近我们在推行百日安全行动，小孩子上学放学都必须有家长来接的，希望您谅解。”
一大早她已经在家长群里提醒了一次，要求每个家长都应“到”表示知情，唯有姜姒没有动静。
姜姒：“……”
“好，我会的。”
真是一只烫手老鼠。
刚想走，戚炎拉住她的手。
小脸蛋绷得死紧。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戚炎这人最近浪是浪，但靠谱还是相当靠谱的。
“怎么了？”姜姒半蹲下身子。
看着姜姒眸子里自己的倒影，戚炎小声说道：“有味道。”
这味道不用说她都知道是什么了。
她抬眼看向四周。
在送孩子的队伍当中，除了家长，还有一些混杂在家长当中的办案人员。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他们炉火纯青的伪装，但姜姒能一眼看出他们身上特别的气质。
沾了人血的正义气质。
这种人，只能是一些特别工种的人。
她眯了眼睛看过去，如果她没认错那是平湖分局的李清。
一线刑侦工作的貌似没这个时间来学校做安全教育，而且就算真的是做安全教育，也不会穿便服。
“哪个方向？”姜姒问。
她是五感过人，但比起戚炎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戚炎指了一个方向。
姜姒看过去，半晌转头对戚炎说：“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戚炎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顾老师搞不清这两姐弟的哑谜，拉起戚炎说：“来，跟姐姐说再见。”
戚炎：“姐姐，再见。”
姜姒：“嗯。”
顾老师：好塑料情的两姐弟。
姜姒往戚炎指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是一片比较低矮的居民楼，早期没有规划好，巷口一大早就乱停乱放了不少车。
里面的路有些坑坑洼洼的。
昨晚下过雨，坑里还积了不少水，倒映出湛蓝的天空。
鼻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姜姒心下愈沉。
果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被警界线围了一圈，周围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姜姒凑了过去。
“听说死得老惨了。”
“我知道，听说内脏全没了，血流了一地。”
“老谢是第一个发现的，现在还在警局里头作笔录呢！”
“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对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变态呗，现在的人什么干不出来。”
案发地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剩下那被血迹渗得变成暗红色的一小块地，提示着这里不久以前发生了一宗骇人听闻的案件。
枉死之人，会入枉死城。
姜姒奇怪的是，为什么周遭一点怨气都没了。
人之枉死，多多少少都有点怨气残留的。
戚炎回家路上，跟姜姒说了他的发现。
“死的那个人是六年级的小学生，昨天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出了家门，等第二天早上去叫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
“看监控是夜里两三点出去的，可惜出去找了没多久，就等来了警察，说让他们认尸。”
姜姒抱着手，手指轻点，脸上神情莫测：“我去现场看了一下，很干净。”
戚炎一听，就知道姜姒是什么意思。
干净，就代表有不干净的东西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