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我正在睡觉，有人敲着我的桌子。我睁开眼，看着副院长站在我桌前。
“我们去院长办公室聊下。”大家都在睡觉，他小声地说道。
我赶紧整理下衣服，跟着他来到院长办公室。
“x院，今天去和x局长（交警局长）汇报时，x警官也在。他给局长汇报我们这个项目进度时，把我们的系统说的一文不值，质疑我们团队的能力，尤其是x总，他强烈要求换掉x总。”
院长听完苦笑着说道：“他们的那些要求太难实现了，我们之前投标的时候也没有经验，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那些都可以后面再看看怎么解决，现在先要考虑更换项目经理。”副院长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觉得x总可以试试。她有软考项目经理证书和pmp证书，又是从大厂出来的。而且她负责测试以来，系统问题少了很多，x警官目前对她没有意见。”
我可万万没想到，放在柜子里面十几年的证书居然要发挥作用了。不过我一直都只做过测试项目的项目经理，我能行吗？而且这个项目那么烫手，动不动就是“投诉总经理”和“汇报给局长”警告，有点难搞呀！我不想接呀！
我茫然地望着院长，可是院长很爽快地说道：“我没意见，我觉得可以试试。”
倒霉蛋！我心里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我没有笔记本电脑，每次过去都很不方便。”
“这个好办，我现在让小芳去拿一台给你。”
“可是我这边还有些测试的工作，还有要支撑下c总的工作。”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前你说想再招一个测试工程师，我觉得可以考虑下。”院长又爽快地答应了。
好吧，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困难了，硬着头皮上呗。
刚出会议室，x总就着急问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可以过去甲方那边做交接。我看着他，想着他估计很开心吧，终于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可以专心做那些“几个亿”的项目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道：“明天下午吧，我今天已经有安排了。”
估计他也明白我不愿意接这个项目，尴尬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的每个下午，我都到甲方现场去了解及监督项目进展，每天发日报给x警官和领导们。然而项目的需求太空洞且虚（真心佩服当初做策划签合同的那个人），甚至超出了It能解决的系统范围，我只能和产品经理一起让x警官换换思路解决他们的需求。那一个多月，项目有了不错的进展，x警官也平和了些。
然而没开心多久，有天x院长从外面带着怒气地径直走到我工位上，说道：“我们去下院长办公室。”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x院长，今天和x局长开会时，x局长说x警官昨天和他汇报时说我们的项目无法演示，无法参加x展会！”他说完看向我。
“我昨天和他汇报时他没说什么呀！最近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呀。”我有点无语地回道。
“什么x展会需要展示我们的系统呀？以前没听说呀。”院长有点纳闷。
“最近公安部好像要在深圳开个展会吧，本来x局长想拿我们系统做做文章的，可是x警官的反馈让他很失望。他要求我们在展会前务必完成一个做宣传的系统。”
“这个要求我们刚听说呀，之前没提过呀。”院长看了看我，我也摇摇头表示我没听说过。
x院长打电话叫原来负责这个项目的x总过来，x总搞清楚前因后果后，恍然大悟地说道：“一个月前x警官提过一嘴，我以为他开玩笑的。”
我们三个都无语状看着他。
“x总，你今天过去和x警官好好聊聊，参加展会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才行。然后评估下工作量，回来我们再讨论怎么安排。”副院长对我说道。
下午和x警官扯了大半天，终于确定下他觉得展会需要展示的功能和效果。工作量巨大，目前资源肯定是不够的，我不敢答应，只回复“我要回去找领导请示”。x警官估计都猜到了我这个回答，于是很凶地说：“这次你们要是没做好这个事情，我肯定会找你们总经理投诉的，x局长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的。”
回去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院长和副院长，我离开后，他们神情严肃地讨论了很久，最后告诉我说安排了几位有经验的同事一起参与开发，争取在展会前完成预期的工作。
那半个多月，我们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终于在展会前完成了x警官要求的那些功能。我们还准备了演示的ppt和展示脚本。然而等到展会那天，x警官并没有出去。我好奇地问他，他却告诉我：“还好意思提呢，我给x局长做汇报时，他觉得拿不出手，取消了展示。”
我沮丧地通知领导们，他们虽然也很失望，但是还是安慰我：“他们就是这样，估计就是借个名头让我们托人找点完成开发罢了，他们之前也整过类似的事情。”那时我真正明白这个项目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那阵子和团队成员们都熟了，他们告诉了我这个项目的来源和曾经发生的事情，那时我终于明白了种种怪相：合同里面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功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开发进度会如此，甲方为什么会对我们百般挑剔，这个项目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现在我是项目经理，然而我却无法改变，只能去承受那些突如其来的责任和随之的莫名指责。
就在我以为那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突然有一天下午，院长，副院长，以前负责的x总一脸严肃地叫我和他们一起去甲方的新办公室。在车上，我才知道x警官他们的科室换了领导，也换了办公地点。在给新领导做汇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汇报的，新领导听了很生气，一气之下，打电话给了总经理，把我们和项目骂了一顿。现在总经理让院长带着我们过去给他们道歉。
我彻底懵了，我接手一个多月以来，兢兢业业，做事情从不含糊，天天和x警官汇报，有问题就马上改，系统已经比我入职以来稳定了很多，功能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还整这么多幺蛾子吗？
到了x警官新办公地点，都轮不上我说话。新领导院长和副院长他们也不熟，但是就只是卑微地一个劲地道歉。看着在公司也算中流砥柱的他们在“甲方爸爸”面前的各种讨好，我受的那点委屈似乎也不算什么事了。
道完歉，他们又不停地表示我们的系统已经有很大改观，而且也换了我这个从大厂出来的专家了。新领导他们不知道是觉得我是个女人没有为难我，批评中提到的问题基本都是我接手以前的那些事情。
我也彻底看明白了，因为之前签合同时我们公司对他们承诺太高，他们对系统期望太高。之前x警官也没有负责过信息化项目，谈需求时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东西，结果系统开发出来用用就好多想法，就想我们改到他满意为止。而且给不同的领导汇报时，每个领导都会有些“创意”出来，根本不管这个项目的边界，就希望我们全实现了。只要我们拒绝，他就会找各种投诉的由头让我们继续加大投入。
从那以后，我对这个项目是没有任何想法了，彻底“躺平”，任“蹂躏”了。因为我知道单靠我是不可能能够做到他满意的。而且部门也不可能对这个已经收钱且不多的项目无止境地投入。既然院长和副院长都清楚这个项目的前世今生，清楚甲方的德行，我也没必要在意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发不了厚着脸皮让他们骂呗。
然而我没有想到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我呢，我那时才明白当“替罪羊”真的很难过，远不是挨骂道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