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宗，议事堂。
江岁晚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从议事堂出来的剑道门掌门———君羽。
他一袭青衣，黑发木簪，脸上带着温润笑意，像一汪清透的泉。
江岁晚朝他作揖：“君掌门。”
君羽朝江岁晚笑，“岁晚？好久不见了。”他说着又看向江岁晚身后，看到沈弃时微微皱了皱眉。
沈弃跟在江岁晚身后，看上去很是恭敬，那张过分妖异的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眼神一眨不眨的落在江岁晚身上。
岁晚这徒弟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沈弃察觉君羽打量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那双眼尾挑着入骨艳色的眸子朝君羽弯了弯，露出个礼貌的笑，沈弃弯腰拱手朝他行了个礼：“君掌门。”
君羽朝他点点头。
岁晚这徒弟，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他看岁晚的眼神，太过……君羽想了想，却找不出一个形容他眼神的词，只是那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徒弟看师尊应该有的眼神。
不过那眼神里没有恶意。
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不会威胁到岁晚。
在君羽眼里，江岁晚他们几个就像他的小辈一般，往来不多，但若是他们有危险，自己是决不能袖手旁观的。
因此，他多留意了一下江岁晚他们几个身边的人。
其他人身边都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唯独岁晚身边这个沈弃。
沈弃啊……这名字光听着就不祥———弃，是为抛弃，舍弃之意。
听说这孩子是岁晚捡来的，这么个名字，沈弃大概是不被期待着出生，又不被爱着的孩子。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样的人，最容易偏激行事，要么过于心软赤诚，要么最容易坠入魔道。
不过……想到沈弃看江岁晚的眼神，那眼神里除了那怪异的情绪外就是澄澈的依赖和信任，这样看的话，沈弃未必会伤害岁晚。
有这样一个弟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君羽想着，看向眼眸清透的江岁晚，说：“好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岁晚，有空来剑道门逛逛，记得带上霏意和小宿他们。”
江岁晚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嗯，我会的。”
他怎么觉得君掌门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君羽离去的脚步一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江岁晚说：“对了，怀袖那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江岁晚：“那就先谢过君掌门了。”
君羽放心的走了，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江岁晚身边的沈弃一眼。
沈弃朝他礼貌的笑，看上去格外乖巧，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这人看师尊和他的眼神很奇怪。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沈弃想着，眼眸微微眯起，不可能。
他身上有巫族血脉和小白压制着本身的魔气，如果不主动暴露，旁人不可能看出他有问题。
那他看出了什么？自己对师尊大逆不道的想法吗？
也不可能，要是君羽看出来了，一定会告诉师尊，而不是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走了。
那大概就是看出了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了？这倒是无妨，这世上人有千面，心口不一的人多了去了。
沈弃不再想这事，而是看向江岁晚。
他的师尊故人可真多啊。
就是不知这些故人里，哪一个才是师尊喜欢的人？
师尊喜欢的应该是女子吧？可他调查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师尊身边有哪个仙子是可能被师尊喜欢上的。
所以……难道师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吗？
沈弃在想什么江岁晚并没有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君羽最后看沈弃的那一眼上。
那个眼神……疑惑的，戒备又别有深意的。
这是为什么？
墨祈也对沈弃怀有戒备，现在连一向温和淡然的君羽也对沈弃产生了戒备和怀疑。
他们二人由于师承不同，皆涉及过一些道术推演类的术法，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难道他们是受了沈弃身上的反派光环影响？
江岁晚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很大可能。
可沈弃已经不是原本世界发展走向里那个阴郁暴戾的大反派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所以，一切应该都不会像原来那样发展吧？
江岁晚有些不安。
他记得在小七的叙述里，沈弃是入了魔后才变成那个灭世的大反派的。
那既然这样，要是沈弃不入魔，不被恶意侵染，不被魔气影响心性，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反派，不会成为整个修真界口诛笔伐的恶人，更不会和叶青阳为敌，最后死在他手里。
对，不能入魔。
江岁晚思考发愣的同时，沈弃看着江岁晚，见他望着君羽离开的方向愣神，于是轻轻扯了下江岁晚的衣袖，说：“师尊，君掌门走了，我们先进议事堂吧。”
君羽。
沈弃在心中想着这个名字。
师尊为什么对这个君羽这么上心？人都走远了还恋恋不舍？
江岁晚从那些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沈弃，一脸郑重的叫了他一声：“沈弃。”
沈弃听到后眼睛亮了亮，满心期待的看向江岁晚。
“师尊，怎么了？”
“师尊要你答应一件事。”
江岁晚很少和沈弃提要求，于是沈弃很快应道：“好！弟子答应，不过师尊，是什么事啊？”
江岁晚看着沈弃，他眼神专注的看着一个人时，浅色的瞳孔中满是那人的倒影，显得格外的眷恋柔情，但他的话却如九天寒冰，一点点的冻住了沈弃的心。
他说：“你要答应师尊，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永不入魔。”
沈弃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他很快又朝江岁晚乖巧的笑：“……师尊，我会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然永不入魔。
他已经在师尊提出要求之前入了魔，这算不得他食言。
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师尊。
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师尊不离开他。而入魔变强，是他留住师尊的手段只一，他不可能放弃。
沈弃的笑容里带了丝丝阴郁的味道，那阴郁转瞬即逝，江岁晚并没有察觉。
“真乖。”他轻轻摸了摸沈弃的头，“走吧，去议事堂。”
“好的，师尊。”
……
那之后，江岁晚时时关注着沈弃的动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修炼上出问题从而入魔。
在发现沈弃除了在外人面前社恐一些后没什么问题，于是他也就松了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因为在他刚完成个任务回来后，就看到了站在濯月殿外，浑身魔气翻涌，睁着一双幽紫眼眸狠狠盯着他的沈弃。
江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