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铁柱抹着眼角的泪，语带哽咽的讲述着他们家的事。
“我父母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活下来的就我和我二哥两个，我比我二哥小了十几岁，我可以说是被我二哥拉扯大的。
“我二哥和嫂子结婚后感情很好，嫂子身体不是很好一直怀不上孩子，有了建立后一家都很开心，可惜生了孩子后嫂子身体就更不好了，时常都需要买药吃。家里的钱都花在这里了。
“我二哥心疼嫂子也就没再让她生孩子，只是这玩意哪是不想就一定没有的。五年前嫂子意外又怀孕了。”
许铁柱说到这难受再次抹了把眼角，路蔓蔓他们大概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说话，安静等他缓好情绪。
缓了片刻，许铁柱继续往下讲。
“嫂子意外怀上了金豆，等发现的时候孩子都四五个月大了，孩子只能留下来。家里多一张嘴，就意味着多一份开销，二哥为了让家里好过些，每天干完农活都要上山采药，好多换点钱回来。谁知……”
许铁柱眼泪一颗颗的往下砸，哽咽道：“二哥进从山上摔下去没了，嫂子伤心欲绝下早产大出血，也跟着走了，金豆先天不足身体，从出生就一直病歪歪的三天两头生病。”
“哥哥和嫂子前后脚离世，剩下两个孩子，大的十五岁，小的才出生，一家的压力全落在了我和陈娟的身上。”
许铁柱低头看着怀里的金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金豆的脸上。
“金豆身体太差了，三天两头生病，陈娟什么都没说，一夜夜熬着，一口口米汤的将金豆给养活了。生病了她带着去看医生，难受了她抱着满地的哄，一声怨言都没有。”
“那怎么……”
李建军刚刚直面了陈娟“发疯”，下巴都被她给挠了一条。
听许铁柱形容的陈娟，他实在没办法和刚刚的陈娟联系到一起，忍不住问了句，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话出口，忽然反应过来这样问实在不礼貌，又将话收了回去。
不过就算他不问，许铁柱也是要说的。
“我比我哥小了十二岁，嫂子怀上金豆时，我和陈娟也刚成家。嫂子出事了，陈娟就当金豆是自己亲闺女一样在带着，但我们都不知道那时候她也怀孕了。”
许铁柱眼底满满的全是哀伤，语气悲伤。
“金豆快满月时，又发了烧，那次烧怎么都退不掉，陈娟着急抱着孩子就往镇上跑，到镇医院时上台阶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她没在意忍着疼继续抱着金豆去看病，等到医院的医生发现她裤子上全是血时才发现问题，她流产了，孩子摔没了。”
路蔓蔓想了很多陈娟会对金豆又爱又恨可能是因为照顾了她几年心力憔悴，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却因为这个孩子家底都败光了，没人心里会没有怨言。
可她却没想到这里面还夹着这种事。
因为别人的孩子，导致自己的孩子没了，哪怕路蔓蔓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作为女人也完全可以感受到那种切肤的疼痛。
可这还不是结束。
许铁柱抹着眼泪，声音低落的继续道：“陈娟流产后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她并没有怪金豆，还依旧把她当亲闺女照顾着，可我也不晓得我们家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半年后她又怀孕了，小心看顾了三个月，孩子又没了。
“医生说是她太操劳，加上之前的流产，造成习惯性流产什么的。
“对这些我们也不太懂，但我发现之后陈娟的情绪就开始不太对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也会照常带金豆去看医生，甚至找娘家借钱，但也经常会看着金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到她怀上我儿子石头后才有些好转，这次我们小心再小心，石头平安出生了，石头出生后她的情况更好了，对金豆也和之前一样尽心尽力，脸上也都是笑容，直到今天……”
许铁柱哽咽着抽了抽鼻子，叹息：“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但之前她真不是这样的人。”
路蔓蔓沉默了。
听完许铁柱的讲述，她理解了陈娟为什么会发疯。
其实，她在第二个孩子没了时，就已经疯了。
只不过她的良知压着她的精神，让她做不出伤害金豆的事。
等到她儿子小石头平安降生，那根已经快要崩断的弦又稍稍稳固了些，让她看起来和之前无异，一切都很正常。
可她的孩子就是维系她这根神经的保险，一旦她的孩子出现问题，她这根神经立刻就会断掉，发疯也就理所应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陈娟的“疯”还没有特别严重，甚至可以说看起来还非常正常。
但精神上的事没办法按常理来衡量，说不定再有一个风吹草动，她就会疯得更厉害。
尤其金豆是她神经崩溃的另一个导火索，金豆在她面前一天，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我能抱抱金豆吗？”
路蔓蔓看着许铁柱怀里的孩子，伸了伸手。
“当然可以。”
许铁柱稍稍顿了顿，就将孩子小心放到了她的手上。
金豆和小石头能退烧脱离危险，都是面前这位小大夫的功劳，她说要抱抱孩子，那有什么不可以。
将金豆抱进怀中，路蔓蔓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退了烧的小姑娘，脸颊粉嘟嘟的看着很喜气。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金豆依旧被陈娟养得很好，白白净净的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
不过可能是先天不足，金豆长得偏小，体重也偏轻，不如普通孩子来得壮实。
这还是好好养着了，如果没有，说不定还会更瘦小。
换了人抱加上身体还有些不舒服，金豆在路蔓蔓怀里哼了哼，路蔓蔓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金豆哼哼着又睡着了。
“金豆今年四岁了？”
路蔓蔓哄着金豆抬头看向许铁柱。
许铁柱点头：“是，十一月十五日之后，她就五岁了。”
路蔓蔓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金豆轻声呢喃：“还有三天，你就要过生日了呢。”
轻轻拍着小金豆的后背，许久后，路蔓蔓看着许铁柱问：“我想带走金豆，你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