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门彻底合上,我松了口气,转身就见桃姐站在走廊尽头朝我们招手:“回办公室说,还有点事要交代。”她边说边往1501走,我和老狂赶紧跟上。
进了办公室,我和老狂自然地坐到沙发一侧,桃姐在对面坐下,把文件夹往茶几上一放:“替身的事定了,下午《极速争峰》要补最终定妆——昨天试的是入队后的专业赛车服,今天得试入队前的日常便装、车队宿舍的休闲服,服装组都按尺寸改好了,直接去剧组就行。”
我靠在沙发上听着,等桃姐说完,缓缓点了点头。
桃姐没停顿,继续开口:“《女医圣慧德公主传》原本定你兼总导演,我跟孙可梦商量后,让李姐替你了。你接下来一年压着三部剧,春晚彩排也得盯,再扛导演的活儿太耗精力,别硬撑。”
我抬眼看向桃姐,没多犹豫,再次轻点下巴,示意自己没意见。
“还有《复国:军魂》,”桃姐抽出试镜时间表推到我面前,“正月十七才试镜,不用急。今天放你们半天假,回去把历史背景资料过一遍,算‘带任务放松’,别总想着工作。”
我伸手拿起时间表,想起早上梦里的“复国”剧本,嘴角悄悄勾了下,随即对着桃姐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定妆辛苦你们盯了,我们先撤。”老狂起身道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也跟着站起来,跟桃姐点头道别后,一起往电梯口走。
老狂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很快打开。进去后他靠在轿厢壁上:“难得半天假,回去先翻两页《复国》的资料?”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跳动的楼层数字上——忙活一上午总算能喘口气,就是想到下午要换好几套试装,心里悄悄盼着能快点结束。
出了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大厦,我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老狂的话,侧头问他:“你刚才说啥来着?回去还要翻两页资料啊?怎么着,我这是休息还是工作呢?”
“啊嘞,也没啥,”老狂挠了挠头,语气随意,“就是觉得刚才桃姐说的《复国:军魂》那事儿挺有意思,你翻不翻随你。”
“也对哦。”我叹了口气,脚步没停,“我了解的历史大部分都是和妖皇国、妖魔星有关的,到这颗星球不过也就10多年。大学虽学过些历史政治课,但都讲得简略,你也知道,那种课我们都叫水课。”
“当然了,”老狂笑了笑,“你表演系的,学那么多历史没必要。”
“但不管怎么说,我当时还是去图书馆看了不少这国家、这颗星球的历史书,”我摆了摆手,“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现在我已是这国家的人,多了解些总没错。”
“哼!”老狂突然打趣,“你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爱摆烂,没想到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卷王啊!”
“我也没办法呀,”我无奈耸肩,“咱们社团以前有些剧本是历史改编的,不了解背景,根本没法代入角色。”
说话间,转眼就到了地铁站口。我们踏上扶梯往下走,老狂突然感慨:“是啊,读万卷书也得行万里路。看来某些方面,我真得向你学习。”
“是吗?”我挑眉看他,语气带点调侃,“你这一代战神无所不能,还要向你亲爱的老婆大人请教?”
老狂没接茬,反而话锋一转:“话说,刚才桃姐说的那些安排里,你肯定知道我也在《复国:军魂》里有戏份吧?她没明说,但早料到你会跟我讲——毕竟主演栏里不可能少了我。”
我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可不是嘛,刚才看试镜时间表时,主演栏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名字,刚忙忘了说。”
“好吧,看来回去又得忙活了。”老狂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不过咱俩突然回家,会不会给他们四个带来惊喜?”
“也许吧。”我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眼到了站台,抬眼瞅见屏幕上显示下一趟列车还要等4分钟。
地铁到站的播报声响起,我抬眼瞅了瞅全息显示屏,10点59分——回去正好赶上午饭。没一会儿上了地铁,和来时一样,约莫20分钟就到了上申商业区站。再过3分钟,11点30分,总算到了院门口。进家的流程不用多说,没一会儿就推开了主堂的门。
主堂是北南坐向,这会儿太阳光照不进来,客厅有点黑,厨房和通往后院的过道倒亮堂得很。环顾四周没半点烟火气,估摸着爸妈他们全在新房那边。我和老狂没多想,顺着过道往厨房旁走,推开了去往后院的门。穿过中庭,就见新房那扇棕褐色的双开防盗门敞着,正对门口的一楼客厅里,凤夫人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手机飘在半空中,弹出个全息屏,看那样子又是在追剧。
“哦,你们俩回来了?”凤夫人抬了抬眼,“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要去春晚彩排吗?咋有空突然回来吃饭?也不说一声。”说着她理了理衣服,又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型,规规矩矩坐好。
老狂上前一步解释:“说来有点话长,总而言之是工作临时变了,我们去公司一趟,歇会儿,下午还得去剧组忙别的。”
“嗯,没错。”我接话,“家里菜还够不?我们回来得突然,我妈呢?”
“你妈买菜去了,这时候该回来了吧?也说不定她又安排了分身在家。”凤夫人指了指手机,“你们走没多久,我就一直在这儿追剧,具体的不清楚。”
“哦,好,那娘你继续看,开心就好,我们上楼歇会儿。”我挥了挥手。
“好,慢走,不送。”
跟凤夫人告别后,我和老狂就往拐角的楼梯口去,顺着台阶上了楼。
来到二楼,顺着走廊走了没多远,刚到卫生间旁的拐角,就看见客厅沙发上露着爸的头,还听见小喧儿的抱怨声:“哎呀,难得让爷爷讲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奶奶买菜还不回来吗?分身奶奶去哪了?”
“真是,我都尽力讲了,一词一句读得清清楚楚,你还嫌上了?”爸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前几回你奶奶让我讲睡前故事,你不也乖乖听着?今天咋抱怨起来了?”
“那不一样!”小喧儿反驳,“当时我困,你讲得不好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正打算绕到沙发后面给他们惊喜,老狂突然拍了拍我的肩,朝客厅里喊:“听故事呢?你演员老妈回来了,让她讲给你听呗,说不定还能演出来!”
“哇,真的吗?太好了!”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喧儿跳下沙发的动静,下一秒他就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大腿。
“我没同意啊,老狂,你别擅作主张。”我无奈地说。
“哎呀老妈,就讲一个嘛!”小喧儿仰着脑袋,“故事书在爷爷那儿,都是些老掉牙的小故事,可我还想听你讲。”
“好吧好吧,真拿你们三个没办法——一个怂恿我,一个没本事,一个这么想听。”我笑着妥协。
我们三个走到沙发旁,我站在茶几边的过道上,爸笑着说:“既然如此,就交给你了。说我没本事也对,我这水平也就只能读懂奏折,讲故事完全没情感。”说着,他把一本故事集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来一看,是《365夜睡眠故事》,以前小时候也看过。外神星的文化和我当年待的妖魔星挺像,故事内容也大差不差。我随便翻了两页,小喧儿睁着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仨人都想听我讲故事?”我抬眼问,“想听哪一个报上名来,还是我随便讲?”
“随便讲呗,我还想看你演出来。”老狂先开口。
爸接着说:“我刚才给他讲《三只小猪》,他说听过了,我又照着原文讲了一遍,就有了你们俩刚听见的那动静。”
“对呀对呀!就要听老妈版本的《三只小猪》!”小喧儿赶紧附和,“上次你讲的七夕节故事超好听!”
“好吧,那我就随口瞎编了啊,讲得不好可别怨我。”我把故事书随手扔到茶几上,走到客厅中央,面对着他们三个站定。
我清了清嗓子,比了个等待的手势,随即学起说书人的模样,语气也带上了点抑扬顿挫:“咱这‘瞎编版’三只小猪,现在开讲!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僻静的小树林里,住着四口猪——猪妈妈,还有猪大哥、猪二哥、猪三弟,一家子过着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有一天,猪妈妈把三兄弟叫到跟前,慢悠悠开口:‘你们都长大了,该出去成家立业,自己闯日子了。’猪大哥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大声说:‘妈!我早就想出去闯了!将来盖个大房子,好好孝敬您!’猪二哥也跟着接话:‘我要去外面做生意,赚大钱,让家里日子更富足!’只有年纪最小的猪三弟,还粘着妈妈舍不得挪步。
猪妈妈没拦着,从储钱罐里取了些盘缠,平均分给他仨,又嘱咐:‘将来谁闯得最出息,我就去谁家住,更盼着你们早点结婚生子,我也好抱上猪孙子。’
之后,三兄弟在门口跟妈妈依依不舍告了别,离开从小住到大的小木屋,找了附近的车站,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猪大哥去了一片绿油油的稻田,见满地稻草,就盖了座冬暖夏凉的稻草屋;猪二哥到了伐木场附近,用现成的木头盖了座木屋;猪三弟则找了个瓷窑旁安家,跟瓷窑里的猪问清了砖块用法,还在那儿打了工,最后盖起一座三层高的砖混大房子,又大又阔气,心里想着将来稳定了,就把妈妈接来住。”
“哦,有点意思!那后来呢?”小喧儿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过的版本里有大灰狼、烟囱,还说猪大哥懒、猪二哥勤快些、猪三弟最聪明,老妈你要怎么改啊?”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到了点子上:“没错,原版就是给小孩听的寓言。但按我的认知,森林里的灰狼哪敢惹野猪?通常是老虎这类动物捕猎,所以咱调整下,把大灰狼改成猎人,加些人类元素,这样更合理。”
“好啊!”老狂在旁边接话,“这么改确实靠谱多了。”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讲:“时间一晃就是三年。猪大哥在他的稻草屋里过得悠闲,跟采菊东篱下似的,还结识了猪小妹,俩猪都有一儿一女了。可就在这年,‘猎人来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稻草村落——猎人一看这周边全是稻草房子,心里就有了主意。趁夜里大家都睡着,他随便放了把火,整个稻草村庄一下就烧了起来。”
“猪大哥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拉着猪小妹就往外跑,在黑夜里慌慌张张逃过了猎人的追击。他们走了一天一夜,总算到了伐木场附近,找到猪二哥。这时候的猪二哥,已经成了个厉害的伐木工,听猪大哥说了遭遇,立马让他们住进自己的木屋里。”
“可谁能想到,才过了一天,猎人就开着伐木车找来了。那些木结构的房子根本经不住拆,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伐木场的房子拆得七零八落。他们没办法,只能再逃,猎人还不甘心,一路追着他们,最后总算跑到了瓷窑附近——也就是猪三弟住的地方。”
“猪三弟的家够大,三层砖混房子正好住得下。他们这才知道,猪三弟早就把退休的猪爸爸和猪妈妈接过来了,他自己现在还是瓷窑的监工。没等他们歇口气,猎人就追来了。可他刚到门口就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猪居然能盖出这么结实的房子。”
“猎人试了各种办法,都进不去。最后不知从哪找来了火药,想炸开门,结果房子纹丝不动。猪三弟见状,赶紧叫上瓷窑里的大伙,一起冲出去,齐心协力把猎人制服了。后来才知道,这猎人不光偷猎,还乱砍树木,最后被抓起来关进了大牢。”
“好耶!”小喧儿拍着手跳起来,爸和老狂也跟着笑。我笑着鞠躬,模仿说书人收尾的样子:“好了好了,瞎编的故事就到这,你小子该满意了吧?现在也到饭点了,我都闻见厨房飘来的香味了,走,下去吃饭!”
说着,我们四个就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声在楼道里轻轻响着,小喧儿还在念叨着“猎人活该”,一路蹦蹦跳跳的。
刚下楼,老狂就凑过来跟我说:“不对呀,刚才加人类元素是合理,但人类因砍树被抓,那猪二弟不也砍树盖房子了吗?这你咋解释?”
我们边说边往餐厅走,凤夫人和妈已经把午饭摆好了。没多耽搁,我们五个整齐坐下,我才开口答复:“本来就是按寓言瞎编的,没想着出了这bug。要圆的话也简单——就当动物砍树是为了生存,而且砍了之后会栽新树,懂着保护生态;但那猎人不一样,又贪动物的皮毛骨肉,又想抢森林资源,肆意妄为,所以才落了坐牢的下场。”
“哇,不愧是老妈!这样一说就全合理了!”小喧儿立马拍手。
凤夫人笑着插话:“你刚才在二楼给他们仨讲故事呢?我听见动静了,没听清具体内容。”
妈也点头:“挺好,讲了故事还能涨知识,这不就是一举两得嘛,小喧儿?”
“是呀是呀!”小喧儿拿起筷子,“话不多说,咱们吃饭喽!”
一顿饭吃完,看了眼时间才12点20分。我跟爸妈、凤夫人、小喧儿四个告了别,和老狂一起回了主堂。进了卧室,我没上床,径直躺到窗边的皮沙发上——想着待会儿得提前规划《复国:军魂》的试镜,就先在这儿歇会儿,不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