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她…她是不是在找你？”
话音刚落，李明远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见了不远处，原本靠在躺椅上被人层层叠叠挡在身后的叶步清不知何时终于不再装睡，睁开了眼，慢悠悠地站起身，
虽然是装睡，叶步清那一脸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却是真的，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
三顾茅庐，算上这次，李明远来找了她三次，叶步清不意外李明远会如此坚持。
打从猜到于老师的情况之后，她就清楚，李明远不是别人口中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只要事关于老师，李明远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
一个有牵绊、有弱点的人是非常好掌控的，叶步清深谙这一点，所以她只打算拒绝李明远三次，三次之后，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他们重新站回谈判台上。
站直了身体，叶步清目光追向李明远的背影，和他回过身，正望过来的眼睛对上。
“聊聊？”叶步清挑眉，无声做了个口型。
说完，叶步清就转身背向李明远，朝训练场外走去。
周围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了叶步清和李明远的互动，登时心里一句卧槽，小叶妹妹难不成还真和这厚脸皮认识？
顶着两侧或疑惑或敌意的目光，李明远面不改色，拔步朝叶步清的背影追去。
一前一后，两人行至首都基地内一处不见人影的拐角，叶步清终于停步，在栏杆上撑着胳膊，等着李明远追上。
其实李明远也不过晚了两秒，叶步清脚步并不急，李明远占了个身高优势，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见她停下来才敢靠近。
“护工告诉你的？”周围没有行人，叶步清并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问起。
她并没有在李明远面前露出过什么马脚，真的要说有什么没预料的，不过就是那次进病房的时候和护工打了个照面。
“他不认识您，只是于老师好转那天我去医院的时候问他，他才说起有人敲错门，他走神的时候老师的手好像也动了。”李明远解释道。
“……”叶步清一阵无语，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一场巧合。
“您——”
虽然在江市有不少比她年长的人会称她为“您”，但是叶步清听着李明远这样说话还是觉得十分不习惯，皱着眉打断他，“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步清，你叫我名字就行，不要喊尊称。”
李明远默了默，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十分笃定。
“所以，真的是你救了老师。”
“顺手而已，我的目标也不是他……你懂我的意思吧？”叶步清侧头轻轻扫了李明远一眼。
“……懂，只要你救于老师，想打听什么消息我都会帮忙。”李明远点头。
“打听消息？”叶步清嗤笑一声，将头扭回，看向上方露出的一小片天空，“一开始的条件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帮我找人，我帮你打听消息。”李明远脱口而出。
但是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他也意识到了，是的，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两人之间的需求已经不能放在同一天平上保持平衡了。
那时他想打听消息，对方也是，但是现在他这边的多出来的是一条人命，他完全想不到能对等帮助叶步清的方法。
注意到李明远陡然沉默，叶步清勾起唇角，转过身靠在栏杆上，面朝墙壁。
“想通了？”叶步清说，“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和你合作，是我愿不愿意帮你一把。”
“之前找你的时候你没答应，我只能告诉你你真的有点亏，你当时自己也说了，我想找人打听首都基地的事情，你其实并不是最优选，现在一语成谶了，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现在是你，非需要我不可，除了我你无路可走。”
叶步清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们之间这场名为交易实则本质是一场哀求、一场施舍、一场鲜血淋漓的现实。
“……是，我承认。”许久，李明远艰难开口，“但是我还是会求你。”
“那就说说吧，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叶步清笑了笑。
“邹家盯上你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想了想，李明远说，这算是他目前能想得到的，他惟一能帮上忙的地方。
“邹家算个狗屁，这个pass掉，说下一条。”叶步清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否了。
“我卡里还有些积分，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卡里的数字比卡号还多，pass，下一条。”
“于老师留了些人脉给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人脉比你老师牛逼，pass，下一条。”
“……”
如果不是叶步清一直站在他旁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李明远几乎要以为叶步清是在故意拿他寻开心了。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李明远放低了声音问。
叶步清打了个响指，“终于问到点上了，不过这个倒是不着急，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你需要我做什么，治好你的老师就可以了？”
“是，只需要治好于老师。”李明远一字也没提到自己。
“我给你加个码，我帮你治好你的老师，你要找的人我也帮你去问。”
加码到这个地步，李明远终于有些茫然。
按叶步清说的，她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却愿意帮他解决目前他的所有问题，叶步清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确实可信，也许是因为找人这件事情在叶步清的眼里要更加繁琐一些，李明远眼睁睁看着叶步清从身后背着的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电台，摆弄了一会儿，对着那边“喂喂喂”了几句，等到对面也传来回应，叶步清很不客气的问，“干嘛呢？现在忙不忙？去档案室帮我打听个人。”
“稍等，我拿下本子，您慢点说。”对面是一个很文气的男人的声音。
“我问问。”叶步清对那边说。
说完，看向内心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的李明远，问他，“你要打听谁？姓名性别年龄住址长相特征，说。”
李明远终于有了点实感，连腹稿都不打，直接报出了一连串消息。
“李明光，三十六岁，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体不是很好——”
“等等……”电台那边袁文通听到一半，急急打断，
“怎么了？”
李明远的心瞬间高高悬起。
“你说这人是我们这儿的员工，不用找了。”袁文通把没派上用场的笔记本放回包里，朝着李明远的脑袋投下一记巨雷，轰得他瞬间一颗心成了烟花，狂喜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