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来的这天晚上，叶步清锁死门窗，房间的灯开了一整夜。
零点一过，城邦里的预警倒计时归零消失，叶步清在楼上房间里听周围的动静。
隔壁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到两三点，叶步清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拿出电脑戴上耳机点开一部电影。
好死不死，挑的这部是一个小众惊悚片，大雾笼罩小镇，雾里藏着怪物随时会把人拖走。
“……”叶步清飞快地关掉页面，点开一部贺岁动画大电影。
第二天，叶步清的黑眼圈特别明显，她本来皮肤就很白，眼下那点青黑就像墨水画上去似的。
午饭时间，门口传来点动静，赵知新在窗边值班，打了手电出去，在大门口问，“谁啊？”
“小叶妹妹在家吗？”外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知新拿不准主意，进去问叶步清，叶步清拿了电台出来，问那边，“你们谁来了？”
那边一时间没人回复，叶步清不想出门，让赵知新开门把人放进来。
能喊她小叶妹妹的，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号人。
来的是杨玄。
他来的不巧，叶步清几人刚刚吃完饭，饭盒都撤下了桌。
叶步清在客厅等着，杨玄进去之后看了看屋里的一群陌生男人，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怎么过来了？”叶步清问，“有什么情况吗？”
杨玄脸上简直有一个大写的困字，搓了搓脸，说，“队长他们出去工作了，让我过来陪陪你。”
“？”叶步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里清楚的飘过一行问句。
“这天气不是不好么，我们都以为你一个人在家呢，怕你一个人呆着害怕。”杨玄解释，又扫了周围一圈，“没想到你家有人……”
“嗯，朋友过来帮我守几天，不过还是多谢，心意领了。”叶步清笑了笑。
“那就好，那我回去睡觉了，昨天一晚上没闭眼，困死我了。”杨玄说着，哈欠连天的转身准备离开。
“隔壁就住了你们队员吗？”叶步清叫住人，又问了几句。
“怎么可能呢，住了一百多号人，都打地铺挤在一起省位置呢，我们那院子里还扎了好多帐篷，屋里都住不下。”杨玄唉声叹气一通，“你们蒋市长允许我们进来借住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我们全天巡逻，保证整个江市基地的安全，我昨天真是眼睛都没能合上过，困死我了！”
“你们不用守着你们司令住啊？”叶步清说。
“司令在隔壁的隔壁，队长说十九栋和其他居民挨在一起，汇报情况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其实就是怕你不习惯呢！”杨玄说这话的时候又是连续几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眼泪都出来了。
这倒是正合叶步清的意，叶步清不想和海临一把手做邻居，闻人骁这次算是帮了她的忙。
“小叶妹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再说两句我都要睡着了！”杨玄耷拉着眼睛问。
“没了没了，你去休息吧。”叶步清抬手挥了挥。
杨玄走后，叶步清带着赵知新再次上了顶楼，拿着望远镜往隔壁院子看，但是白雾太浓，实在是看不清楚，叶步清进仓库翻了翻，找出一个新的夜视望远镜，但是效果也一般化。
“可以试试热成像仪。”赵知新在一边提醒。
叶步清又在仓库埋头翻找一阵，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她是想看看白天隔壁房子里留了多少人在，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仪器，只能放弃了。
往好处想，至少隔壁住的人是闻人骁的小队，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她恐怕没现在这么放心的。
袁文通抱了电脑过来，每天泡在房间里说要做一套服装厂的电子档案出来，叶步清随便他，只要呆在房子里不到处乱跑就行，不来找她汇报账单更好。
大概是听说了叶步清家里有人的消息，后面一周闻人骁没有派人过来敲门。
这一周里叶步清在别墅的时间居多，偶尔进城邦也会很快出来，赵知新一群人轮流值班，为了打发时间找袁文通要了好多A4纸裁成片了写上数字斗地主玩儿。
第一周，风平浪静，叶步清在别墅里生活枯燥但不无聊，外面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传来。
转折发生在第二周，叶步清渐渐有点习惯周围一片白茫茫，视野狭窄的情况，和赵知新他们一群人在家看抗日神剧。
电视剧里的电话声直响，叶步清看得津津有味，一转头，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
“怎么了？”叶步清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饭粒。
“电台在响。”赵知新提醒她。
叶步清看向餐桌，果然，发声的除了电视那边还有电台的声音。
这十几天电台一直没人联系她，她一时间没想到是电台那边在响。
那边只是一直闹出些动静，没有说话，叶步清拿起电台问，“怎么了？误触了？”
没想到那边沉默片刻，杨开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叶妹妹，我把你给的小药水给别人用了，对不起！”
不是商量，不是求助，是已经用了，过来道歉。
叶步清想到那非比寻常的药效，一瞬间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马上要爆炸了。
“给谁用了？什么情况？周围有谁看见了？”叶步清按着桌角，一连串问题甩过去。
“小叶妹妹真的对不起，我都答应过你不会给别人还是反悔了……”杨开泰干巴巴的声音传过来，说的话没一句重点。
“你回答我的问题！给谁用了？有谁看见了？对方什么伤势？”叶步清一拍桌子，对着那边大吼。
“是我们基地的一个小孩，她妈妈救不回来了，小孩被捅了一刀还有一口气，只有我们队里的人在，你放心！我没有让别人看见！”
“药瓶拿好，晚上给我送过来，还有，如果被人知道这件事，你们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叶步清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对那边的杨开泰冷冷开口。
说完，叶步清直接关了电台的电源，一转身，沙发上几双眼睛都带着惊恐，被她少见的发脾气场面惊得不知道作何反应好。
晚上，叶步清的大门被敲响，赵知新去领了人进来。
闻人骁小队人几乎到了一半，杨开泰在后面低着头不敢上前，闻人骁站在最前面，伸手，递过来一支空玻璃瓶。
叶步清接过来，还是不说话，抬眼看着五人身后的杨开泰。
闻人骁接收到她的意思，一把把人从队伍最后面拽到了最前面。
“你自己说一遍事情经过。”闻人骁对杨开泰说。
他上次触了叶步清的雷，这次没有要帮杨开泰说话的意思。
叶步清给的那几瓶药水他们是都见识过有多厉害的，也正是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他们一致对外保密，从没对人提过药的事。当初张扬伤成那样，回到基地去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都惊呆了，问了他们好几次怎么处理的，用没有用过什么药，他们都咬死了没说。
今天杨开泰说要把自己的药拿出来，闻人骁当场就拒绝了，没想到这小子背着他们偷偷把药灌进了那小婴儿的嘴里。
叶步清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杨开泰，眼睛都不错一下。
周围赵知新他们都在客厅里坐着，叶步清也没有开口让他们回避的意思。
杨开泰一张脸囧的黑里发红，支支吾吾开口，“小叶妹妹对不起，我错了……”
“这是事情经过吗？事情经过就是你错了？”叶步清开口，声音轻轻的反问。
“不是不是！我们今天带队巡逻，路过一间房子门是开的，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母女两个，妈妈已经被割喉没气了，小女孩被捅了一刀，还有一口气，我怕那么小的孩子撑不到医院就…就和队长说把我的药给她，队长不让，那小孩又一直看着我，我就偷偷喂了……”
杨开泰磕磕巴巴一通话说完，叶步清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
“那小孩多大？”叶步清问。
“小婴儿，不知道有没有一岁。”杨开泰小声说。
叶步清不说话了。